第4章

第4章

茯陽本看不上她,此前沒少因爲拿着身份而羞辱慎晚。

今日宮宴,磐陽拉着她說了許久的小話,叫她不要在衆人面前讓慎晚下不來臺,就當作是給賀郎君些面子。

思及此,茯陽看着慎晚的眸子裏更加厭惡。

大皇姐那般溫婉賢良,與賀郎君青梅竹馬,竟然被這個鄉下來的賤人把賀郎君搶了去,父皇當真偏心!

“你如今同賀郎君成親了又如何?一時的威風有甚麼好炫耀的!”

茯陽在心裏罵了好幾句鄉下來的野種,強壓着自己不將心裏的話吐出來。

太子皇兄說了,待他日後登基掌權,就許賀郎君與那個野種和離,再許給大皇姐。

“七妹有時間還是多讀些書罷,寫五個字能錯三個,若說丟臉我還真比不上七妹。”

慎晚隨口揭了她的短,脣角淺笑似在回味甚麼:“裴慎晚,許久沒人敢喚我名字了。”

聞言,茯陽面色一變。

裴慎晚的身份是皇宮之中的禁忌,當初裴慎晚被接回宮裏之時,本該改給名字認祖歸宗,但後來卻被特准承母姓。

其中內情無人知曉,但若是誰敢再提起她的姓,定是少不了受責罰。

茯陽好似個犯了錯的孩子色厲內荏,梗着脖子不服輸,但卻一個勁地往磐陽身後躲。

蠢東西!

磐陽暗罵了一聲,但依舊端着一副好姐姐的模樣輕聲安撫:“沒事,沒人會告訴父皇的。”

她聲音柔柔,像是輕聲細語,但畢竟其身份在那擺着,當今長公主發了話誰敢多嘴?

這話無疑是告誡廳堂內衆人。

說罷,她又對着慎晚,面上似帶着幾分怯,就像被慎晚欺負了一樣:“三妹,你往日裏極少入宮,怎麼一來便如此。”

慎晚眉頭皺了皺,暗道一句沒勁兒,磐陽就是這樣,自己甚麼都不說,偏引着別人替她出頭,最後見說不過,乾脆直接裝的像被人欺負的模樣。

在一旁聽了全程的賀霧沉眉頭皺了皺,他此前對磐陽也多少有些瞭解,怎麼覺得她今日好似同往日不一樣了。

至於何處,他說不上來。

慎晚不去理她,直接站起身來,十分不屑道:“真沒意思。”

今日的宮宴是磐陽特意回宮幫着皇后來辦的,在場之人誰不得捧她兩句,慎晚如今提前離席無異於在打她的臉。

磐陽呼吸重了兩分,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茯陽便要上前去拉她:“皇姐讓你走了嗎——”

慎晚袖子甩了甩,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死死掐了一下茯陽的肘腕。

她七歲便已經跟着姨母上街收賬,見過的無賴多了去了,有想對她這個孩子動手的也不在少數,她連那些人都對付的了,何況茯陽這個未及笄的小姑娘。

茯陽手腕喫痛,剛要叫出聲來,慎晚輕笑一聲壓低聲音道:“你喊罷,讓所有人都看看你手背上的傷,聽說妹妹前幾日傷了手腕,正好,兩病加起來一同讓父皇也看看。”

茯陽的聲音瞬間憋了回去。

她詩書不精,父皇總因爲如此牽連到她並不受寵的母妃,她便想了個裝病的笨辦法。

可不能叫,若是真把太醫招來,父皇若是知曉她裝病,更要責罰她了。

待紅衣身影便消失在人羣之中,茯陽硬生生壓着怒氣回了位置。

“呸,甚麼東西!”她氣不過,“皇姐,她算是甚麼東西,搶了你的駙馬,如今還這般下你面子。”

磐陽攪着手中的帕子,輕輕咬着脣角。

是啊,她一個從鄉野中接回來的所謂公主,若非她家中有點錢,父皇怎麼會認她?

這賤人一回來便將所有的東西都搶了去,從前的父皇的寵愛,如今,竟將她自小心悅的郎君也搶了去。

她看向人羣中的那個男子,湊巧那人也回眸看她。

她心似乎停跳了一拍,方纔茯陽的說話聲並不小,是不是他也聽見了?

磐陽有些緊張,她緩緩開口,端着自己的身份順便給慎晚身上扣了個不好的名聲:“賀郎君,三妹向來如此,我們這些做姐妹的都習慣了,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聞言,他皺了皺眉頭。

這種話其中的深意,他豈能聽不明白。

賀霧沉有了打算,起身對磐陽拱了拱手,順着她的話道:“臣多年未歸,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溫良。”

他此話一出,衆人皆屏氣凝神。

賀家清流,世代皆出君子,賀霧沉父親雖去了,但生前官至丞相,如今家底殷實,他本人也是個有才學品行的,無論立在誰面前,都得稱上一句君子世無雙。

當初他與長公主之間的事情,宮中也多有傳言,如今衆人心中難免猜測,賀郎君如今已經尚了三公主,還如此誇讚長公主,難不成私情有真?

磐陽面上不自覺有些發燙,心中的禮教告訴自己要有分寸,可心底的情動催促着她想向賀霧沉靠近幾分。

她面上神色的變換賀霧沉瞧在眼裏,他眸中閃過幾分冷意,隨即又是一副清風霽月的模樣。

他像沒聽懂方纔幾人間的微妙氛圍般:“三公主能有兩位殿下這般的姐妹,當真是有福氣。”

他聲音清朗,似山間清泉,這話雖說的極有諷刺,但卻讓人不知道該怎麼接。

賀霧沉又說了幾句:“七公主性子恣意灑脫,着實令人傾佩,想來也免不了大公主往日裏的教導。”

磐陽聽到這句話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只是——”賀霧沉話鋒一轉,“三公主乃七公主長姐,七公主今日着實有些出格,言語詆譭,動作無狀,在下定回如實稟報太傅。”

明誇暗諷,磐陽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她瞧着自己心尖上的郎君,話裏話外都是在偏着那個賤人,心頭與滴血無疑。

茯陽怕了,瑟縮在磐陽身後:“皇姐,別,別告訴太傅。”

她想反駁,她哪裏動作無狀,她還被那賤人掐了一下呢,可如今這話她是更不敢說出口了。

磐陽咬着牙,如今只覺得面上像是被狠打了一下,她強撐着笑:“賀郎君,茯陽她——”

“公主慎言。”

賀霧沉眸色明亮,嘴角浸着的笑意猶如少時磐陽第一次見他那般。

可口中卻說出極冷的話:“如今臣已爲人夫,殿下實在不宜喚臣郎君,若殿下不介意,可喚臣一聲三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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