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夏幼之瞳孔一縮,臉色煞白,身體條件反射地往夏清霖衝去。

在狗狂叫,咬向夏清霖的一瞬間,夏幼之緊閉雙眼,一把將夏清霖摟住,死死護在身下。

就在夏幼之準備好了被撕咬時候,一聲呵斥猶從天降。

“大黃!”

接着,夏幼之便聽到撞擊,隨即是男人粗重的悶哼聲。

夏幼之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個偉岸的身影,身材高大挺拔,肌肉賁張。

此刻,他正死死地抱着大黃,手卻輕輕安撫。

發狂的狗在他手裏竟慢慢變得柔順。

“你沒事吧?”夏幼之對着背影輕聲問道,手裏還緊緊抱着嚇壞了的夏清霖。

高大的身影緩緩轉了過來,當夏幼之看清那張粗獷不羈的臉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顧霆深?!

他怎麼在這?難道他也重生了?

但隨即夏幼之否認了這種想法。

顧霆深的眼裏充滿了對他們突然到訪的疑惑。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告訴她,他不認識她!

而且她清楚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應該是在三年後,在宋家。

那時候的顧霆深容貌顯得更成熟,面無表情,所以她印象深刻。

難道是因爲她的重生,讓原本的軌跡發生了變化?

“顧叔。”夏清霖看到熟人,便一下子放鬆,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顧霆深看了一眼夏清霖,右臂的衣服剛剛被大黃撕下一大片,手上的牙齒印很深,顯得有些血淋淋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爲甚麼大黃會突然這樣。”

夏清霖難過地低下頭,要是剛剛聽姐姐的話離開,姐姐就不會被嚇到,顧叔也更加不會被大黃咬。

夏幼之輕聲安撫。

“估計是看到陌生人,所以發了狂。”顧霆深淡淡地說。

自家的狗,平時兇得很,估計是剛剛警告了這個陌生的小姑娘,但她一直站在竹林沒走,便發起狂。

聞言,夏清霖更加愧疚了。

“你沒事吧?”夏幼之回過神,有些愧疚,“你這個得去打狂犬疫苗,不然有危險。”

想了想,夏幼之又加了一句,“你看多少錢,到時候我給你。”

顧霆深看了夏幼之一眼,沒有說話,走進院子,重新把大黃拴好,夏幼之一臉尷尬的待在原地。

平日裏,顧霆深都是在市裏的工地上幹活,但前兩天顧老爹讓人拖了話,讓他回來一趟,結果回來便看到大黃髮了狂似的,撲向這個小姑娘。

夏家小娃自己倒是熟悉,但旁邊這個......

想到他剛纔回村的時候,看到了眼前這個小姑娘威脅張春花的場景,顧霆深就一頓好笑。

這個小姑娘看着文文靜靜,沒想到還挺猛的。

爲了避免尷尬,他還特意去了同村兄弟家待了會兒,順便吃了頓午飯。

他們鄉下人,不像城裏講究,拿着碗,誰家有口粥就在誰家喫。

“你們想砍竹子?”顧霆深拴好狗,便走出院子。

“是的,顧叔。”夏清霖指了指一旁的夏幼之,“顧叔,這是我家姐姐。”

夏幼之抽了抽嘴角,她弟弟管他叫叔,而她跟他卻是上輩子夫妻......

這要是換成這輩子,這關係有夠亂的,不過這顧霆深本來也比自己大10歲,清霖叫他叔也正常。

夏幼之打了個寒蟬,趕緊阻止自己瞎想,這輩子,她就沒打算跟顧霆深再有甚麼交集,只想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家人,帶他們過上好日子。

顧霆深點點頭,夏家錯抱女嬰的事兒,他在工地上也聽說了。

“走吧。”顧霆深拿起立在門口的鐮刀,徑直走到一旁的竹林。

夏幼之看到顧霆深沒有管自己傷口,便愧疚地跟上去,深吸一口氣,“顧......顧叔,你還是趕緊去縣裏打個疫苗吧。”

夏幼之尷尬地看向顧霆深,這都甚麼稱呼呀?!

顧霆深看了一眼夏幼之,這麼瘦,臉色還蒼白。

這小的小,弱的弱,顧霆深懷疑這姐弟倆是否真的能砍得動竹子?

“不礙事。”顧霆深轉過臉,乾淨利落地“唰唰唰”連砍好幾根。

“被狗咬了,如果不打疫苗,是很危險的。”夏幼之面色有些難看,這人怎麼這麼倔呢?

“嗯。”顧霆深毫不在意地點點頭,手上的動作完全沒有停下的跡象。

這人怎麼好賴不分呢?

夏幼之生氣地掏出口袋裏的手帕,折了幾道,上前抓住顧霆深的胳膊。

顧霆深疑惑地側頭看向夏幼之,夏幼之沒有理會他的疑惑,繼續手上的動作,在顧霆深的胳膊上纏了幾道,最後繫了個蝴蝶結。

顧霆深看了一眼手臂上搞笑的蝴蝶結,又看了一眼正得意洋洋看向他的小姑娘,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你可別笑,趕緊去打疫苗。”夏幼之翻了翻白眼。

“我會去的。”顧霆深允諾,轉身繼續砍竹子,心裏卻覺得小姑娘翻白眼的動作有些可愛。

夏幼之嚥下要繼續勸說的話,上輩子顧霆深也是這性子,倔,真的有點愁人。

而且那時候,她還嫌他粗俗,長得五大三粗,又沒有文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更是蓄了長長的鬍子。

想到上輩子的場景,夏幼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顧霆深沒有理會一旁的少女,繼續麻利地砍着竹子。

夏清霖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嘴巴還不停發問,小孩子就是忘性大。

顧霆深異常地耐心解答,夏幼之有些驚訝,沒想到顧霆深還有這一面。

淡淡地看了一眼顧霆深完好的左腿,夏幼之有些疑惑。

上輩子,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被逼到宋家談婚論嫁,他的腿是有些微瘸的,走路有點跛,宋敏靜不願意,臨時便換成了她。

她就說宋父宋母怎麼突然這麼好心,認回她,還把她戶口遷了回去。

但現在看顧霆深走路,健步如飛,完全沒有瘸腿的跡象。

所以他到底是甚麼時候瘸的呢?

*

下山的時候,夏幼之抱着一大捆竹子,腦海卻想着顧霆深的事。

宋顧兩家的婚事,是顧霆深爺爺那一輩定下的。

當時宋老爺子去當兵,戰爭剛好打到牛角村附近,宋老爺子被炸傷,幸得在附近挖樹根的顧老爺子把他扛回了家,這救命之恩,無以回報。

兩人便做下約定,將來要做兒女親家,兒子輩都是男丁,就延及孫子輩。

可惜了,人是會變的。

戰後,宋老爺子在市裏紮了根,進了官場。

顧老爺子念及兩姓之好,臨死都讓兒子允諾讓孫子去宋家提親,這纔有了後面上門提親之事。

夏幼之嗤笑一聲,顧老爺子估計臨死都不知道宋家到底是甚麼才狼虎豹之家吧。

上輩子在發現了錯抱後,她還去找過宋老爺子,祈求宋老子能夠讓自己留下。

但宋老爺子只讓傭人送了一句話出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似乎平日裏的一切疼愛都是假的。

呵。

“姐姐,我們是要給母雞編籠子嗎?”夏清霖滿臉期待地看向夏幼之。

“清霖,我們不編籠子,我們要給母雞建一個更大的家。”夏幼之回過神,“我們要搭建一個屬於它們的家。”

她規劃好了,在院子東面搭一個小型的雞舍,就在大門旁邊。

這樣避免西曬,又遠離西面的廚房,廚房旁邊的井水就不會受污染,晚上喫飯的時候,也不用再聞着雞糞的味道了。

夏幼之把扛回來的竹子立在院子裏,又帶着夏清霖到田裏抱些稻草回家。

路上,遇上了在田裏勞作回來的村裏人。

夏幼之兩輩子都不怎麼出門,也不認得人,只能在夏清霖叫人的時候,自己默默地微笑點頭。

村裏人嘖嘖稱奇,這夏家新回來的女娃子,也沒有傳說中的這麼不堪,雖然感覺不太愛說話,但也還是挺有禮貌的。

到了自家的田裏,夏清霖有些沮喪,前兩天的雨把堆起來的稻草都淋溼了。

“姐姐,底下的稻草都還溼着呢。”夏清霖指着自家田裏的稻草,有些難過。

“不礙事,我們看看誰家有幹稻草,我們去問他們拿一點。”

夏幼之四處張望,看到離自家稻田不遠處,有個在曬稻草的身影。

“清霖,你在這裏等着姐姐。”說完,便往那身影走出。

夏幼之走近看到,一個披着厚厚塑料膜的,戴着斗笠帽的老人正專心地拿着釘耙把稻草翻勻。

“您好,爺爺。”夏幼之打招呼的聲音,打斷了老人的動作。

老人轉過身,沒有吱聲,一臉嚴肅。

“爺爺,我是夏家女兒,我想拿點您的稻草回家,可以嗎?”夏幼之禮貌地報了自己門戶。

夏家那新女娃子?都回來都三個月了,第一次見她,長得白淨好看。

就是行爲不太好。

老人看了夏幼之一會兒,便點點頭,到底沒有爲難她。

農村人的稻草不值錢,平時也用不上,都是燒了直接化成地裏的肥料。

夏幼之微笑着道謝,抱起幹稻草,領着夏清霖往回走。

回到家後,夏幼之便開始清掃院子,插上籬笆圍欄。

今天這個雞舍是做不完了,但至少把籬笆插上,這樣雞就不會到處跑了。

夏清霖蹲在旁邊,好奇地看着,腦袋還冒出一堆的問題。

夏幼之忙碌到了傍晚,雞舍的籬笆圍牆終於做好,夏清霖開心地把雞都趕進去。

夏日夕陽的餘暉下,夏幼之露出了笑容。

有家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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