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剛剛睡醒,就聽到樓下的院子裏傳來汽車聲和交談的熱鬧聲音。
等我拖着疲憊的身體下樓,就發現傭人提着好幾個行李箱進來客廳。
張媽正在圍着忙前忙後,看到我下樓,頓時拉長了臉沒好氣的指責:“都甚麼時間了,就沒見過你這麼懶的女人!”
她剛剛說完,凌朔就摟着俞薇走了進來。
看到我站在客廳裏,也依舊神色不改,溫柔親暱的叮囑俞薇。
“地滑,要小心一點。”
俞薇乖巧的點點頭,故意做出纔看到我也在客廳的模樣,驚訝的同我打招呼。
“依然。”
我對她視而不見,只是緊緊的盯着凌朔,想等他一個解釋。
凌朔同我對視了幾秒,用不容置喙的態度對我和其他傭人宣佈:“從今天起,微微就住在這裏。”
我只覺得心頭一痛,就因爲昨天那番話,他要這麼羞辱我嗎?
“俞小姐住在我們家,她是客人還是甚麼身份?”我一步一步走向凌朔,眼裏還有最後一絲希冀。
凌朔擁着俞薇坐下,吩咐傭人把俞薇的行李搬到他房間裏,“在我的心裏,薇薇就是這裏的女主人,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呵呵。”我淒涼的笑了,身子微微顫抖,一點也不驚訝這個回答。
所有人都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模樣,我擦去眼角的淚水,知道自己該死心了
“凌朔,我有話對你說。”
我想告訴他,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等我死以後,俞薇自然就會代替我的位置。
我希望他能在我生命最後的一段日子裏陪陪我,讓我不那麼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而我給他的回報是,一個關於凌家的祕密。
但凌朔以爲我想說的是不準俞薇住進來,他強硬的拒絕了我。
“我們之間沒有甚麼好說的,許依然,因爲你薇薇受到了傷害,從今天開始,你給她做飯、洗衣服,聽她的吩咐,這是對你懲罰。”
“你說甚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朔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目光冷冽:“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搬出去,第二,你照顧薇薇。”
我除了這個家已經無處可去了,他爲了俞薇,竟然對我如此殘忍嗎?
我氣的渾身發抖,連聲音都帶着哭腔:“我不是她的傭人,我不會照顧她的。”
說完我轉身跑開了,聽見凌朔在身後低吼:“許依然,你給我回來!”
不,我不會回去,不會讓他這樣羞辱我。
我漫無目的的走着,身無分文,不知道該去哪裏,更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小到大因爲父親好賭,爲了躲避高利貸公司的人追債,我們一家人四處躲藏,我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嫁給凌朔以後,那些豪門權貴的女人不屑同我做朋友。
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直到夜幕降臨,我又餓又冷,最終還是選擇回去,我知道這樣很丟臉,可即使那個家再不歡迎我,依然是我唯一的容身之處。
當我按響門鈴後,沒有人來給我開門,我用力的敲門,然後聽見別墅裏有人在彈奏鋼琴,我一下就怔住了。
‘轟隆’,一道響雷在我頭上炸開,傾盆大雨潑灑在大地上。
我渾身都被淋溼了,一邊拍門一邊大喊:“開門啊!凌朔,你開門!”
我哭着不停的叫凌朔的名字,他肯定聽見了我的聲音,可他就是不給我開門。
他在懲罰我,我知道,我緊緊抱住自己坐在門前,冰冷的雨水彷彿永遠不會停下,沒多久我就頭暈目眩了。
這時對講機傳來聲音,我狼狽的爬起來大喊:“凌朔,我錯了,你讓張媽開門,讓我進去。”
但那個人並不是凌朔。
“依然,阿朔在房間等我呢,他不準任何人給你開門,你就忍一忍吧,呵呵。”
俞薇幸災樂禍的聲音讓我差點支撐不住摔倒,我呆呆的看着別墅裏,自虐一般一遍遍回想着俞薇那句話。
凌朔,你當真就如此恨我嗎?
在我昏迷之前,我忽然很想問問他: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俞薇透過窗戶看着雕花鐵門外那個蜷縮着的人,冷冷一笑。
“薇薇,別站在窗邊,小心感冒了。”聽見凌朔溫柔的聲音,俞薇輕咬着下脣說:“阿朔,我叫依然進來,她卻不肯,要不還是你去叫她吧,這麼大的雨,她會受不了了的。”
凌朔攬住她的肩,語氣有些煩躁,“別理她,不知好歹,你先去休息吧。”
凌朔在心裏認定是許依然故意做出這副樣子,就是想裝可憐讓他心軟。
“既然她不肯進來,那就讓她受着吧。”
凌朔丟下這句話恨恨的轉過頭。
我夢見我和凌朔婚禮那天,我穿着潔白的婚紗,一臉嬌羞的把手遞給他,他笑着爲我戴上戒指,然後溫柔的親吻我的手背,許下相守一生的諾言。
我們被所有人祝福,婚後,凌朔是一個好丈夫,他會給我做飯,會爲我吹頭髮,還會在每天清晨折一朵帶着露珠的玫瑰花送給我。
我幾乎沉迷在那個夢裏不願醒來,因爲我知道,凌朔不會給我做飯,不會爲我吹頭髮,這是他只爲俞薇做的事。
俞薇親口告訴我的。
“許依然,你給我醒過來!”
耳邊很吵,我緩緩睜開眼睛,大腦還有些遲鈍,凌朔充滿焦急的臉出現在我眼中。
“許依然!”
我呆呆的看着他,凌朔發現我醒來後眼睛都亮了,“你……”
他不知道該說甚麼,我咳嗽起來,喉嚨和肺每呼吸一次都很疼,“我怎麼了?”
“你差點死了!”凌朔沒有好氣的回答:“讓你逞能,下那麼大的雨都不肯進門,活該!”
我黯然的垂下頭,是我不肯進門嗎?明明是你不讓我進門。
凌朔看起來很是心煩意悶,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說:“許依然,你真讓我瞧不起。”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我心上,我差點落下淚來,凌朔,不用你瞧不起我,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瞧不起。
見他要離開我的房間,我叫住了他:“凌朔!”
“我們……離婚吧。”
我看見凌朔震驚的看着我,“許依然,你說甚麼?”
“我說。”嗓子很疼,我的聲音很虛弱:“我們離婚吧,給我五百萬,我馬上離開這裏。”
這樣你就能和你的薇薇雙宿雙飛了。
我本以爲凌朔會很高興,卻沒想到他黑着臉走過來,伸出手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
“許依然,你又在玩甚麼把戲?”
我掙脫不開他的手,只能搖頭:“我沒有,我是說真的,我們離婚吧,反正你也不愛我,跟我離了婚,你就能和俞薇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