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姑娘?盛姑娘你醒醒!”

盛清苑在迷迷濛濛中聽見了一道焦急的嗓音。

她努力想要睜開雙眸,但是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讓她頭痛欲裂。

緊接着,她察覺到脣上落下了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一口氣緩緩渡了過來。

反覆幾次之後,盛清苑覺得自己僵硬的肢體隱隱恢復了些許的知覺,她極力將雙眸微微睜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雋俊美又焦急的臉——

盛清苑還沒有來得及看仔細,便聽得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在這呢!那死丫頭在這呢!哎喲,作孽!好端端的,怎麼掉進河裏了,還弄成這個樣子!”

“這丫頭跟你們家北川有婚約!那就是你們劉家的人!現在她磕傷了頭,合該你們劉家出錢請大夫的!”

“盛家嬸子!你這話說得好笑!她哪怕跟我們家北川有婚約!那也還沒有拜堂成親,怎麼就是我們劉家的人了?她是姓盛的!又不是姓劉的!你們愛看大夫就看,不看就讓她死在這裏也不關我們劉家的事!”

“劉大嫂,你這話就過分了!這丫頭本來好好的一個人!是去你們家之後出的事,她要是死了!就算告到衙門上去,你們家也脫不了關係!”

“讓我們家出錢給她請大夫也不是不行,我們家北川心善,不忍心眼睜睜看着她橫死,只是她被這小秀才撈上來,又跟這小秀才有了肌膚之親,我們家北川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這婚約絕不能繼續了,我們家要退婚!”

盛清苑被吵得頭痛欲裂,腦中混沌的記憶也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沒錯,她穿越了。

原主跟她同名同姓,也叫盛清苑,父母雙亡,從小跟着叔叔嬸嬸長大,並受盡磋磨,她爲了擺脫這樣的生活,得知自己未婚夫劉北川高中武狀元后回村接父母,以爲他會履行婚約帶她去京都,興高采烈地去劉家獻殷勤。

劉北川說想喫魚,原主便不顧寒冬臘月果斷去捉,但是沒想到到了河邊,竟然突然覺得一陣陣暈眩,一頭撞到河裏的石頭,掉進了河裏——

現在看劉家這態度,再想到原主在劉家喫過的點心,想必是裏頭動了手腳的。

劉北川高中武狀元,自然瞧不上她這個孤女了,所以才故意誘她去捉魚,想讓她死於非命。

若不是村裏的秀才沈照恰好經過,將她撈上來,她這會兒都凍成冰疙瘩了。

盛清苑想要開口,甚至想要掙扎着起來揭穿劉北川的真面目,然而,因爲泡水的時間過長,她整個人凍得僵硬,根本沒法動彈,就連嘴皮子都抬起不起來。

“你們別吵了!有甚麼事情不能先將人救過來再說嗎?這可是一條人命!”見盛家和劉家的人吵得不可開交,渾身溼透的沈照看着地上的盛清苑,着急地跺了跺腳,搓着通紅的手說道。

他俊逸矜貴的臉上凍得有些青紫,卻絲毫無損他如山水墨畫般的出塵容貌。

眉如遠山,目似深潭,當真稱得上那一句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沈秀才不僅才華橫溢,人品也不錯,是個好男兒。”此時,一道冷沉冰冷的嗓音忽然緩緩響起。

“如今,你跟盛清苑有了肌膚之親,我出錢請大夫可以,但是你要娶了她。”此時,一個身披着黑色大氅的年輕男人緩緩走來,他容貌粗獷硬朗,帶着一股肅S的意味。

正是劉北川,他目光冷厲地看向了沈照,聲音不容拒絕地說道。

沈照整個人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劉北川。

盛清苑耳朵聽得清清楚楚的,忍不住在心裏頭冷笑了一下,這劉北川果然不是好東西。

沈照將自己撈上來,壞了他的算計,他就想要將自己塞給沈照,好擺脫這門婚事。

“劉北川!你甚麼意思!你現在高中了,瞧不上我們盛家了是不是!這丫頭可是跟你訂了婚的!是你的未婚妻。”盛家二嬸和盛老婆子一聽這話,當即跳腳了。

她們還指望讓盛清苑嫁給劉北川后攀個高枝呢,這會兒聽說劉北川要退婚,哪裏肯同意?

“就是,劉北川,這婚事當初可是你胡攪蠻纏,又是送禮又是請媒人來我們盛家定下的,這會兒你說退就退?你這是要逼我們家侄女去死的!”

沈照心地良善,聽了盛家人的話,當下猜測盛清苑可能就是因爲退婚一事要尋短見的。

他緊緊擰着眉心,看向了劉北川,沉聲道:“劉兄,我方纔實在是無奈之舉,只是爲了救命,你若要拿住這個由頭退婚,實在有失風度,難不成不怕落人口實嗎?”

劉北川本來就極爲惱恨沈照。

他本意就是想要害死盛清苑,以擺脫這門婚事的!

誰知道這個該死的沈照路過,壞了他的好事!

見沈照湊上前來,陰鬱到極致的劉北川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單手就將沈照提了起來。

“沈秀才,你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那是我的未婚妻,你又是摟又是抱又是親的,被這麼多人看見了,現在還來跟我說風度?”

“沈照,我只問你,這樁婚事,你是應還是不應?”劉北川冷哼了一聲,目光尖銳地落在沈照的臉上,冷聲問道。

沈照被他提起,整個人失去平衡,卻還是極有風度地搖了搖頭,道:“劉兄,你這是強人所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恕我不能答應——”

然而,沈照話音未落,劉北川已經猛地掄起拳頭,對着沈照的下頜狠狠一拳揍了過去。

沈照來不及驚呼,劉北川將他摁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咒罵道:“你玷污了我未婚妻,還要讓我娶她,你分明是要給我戴綠帽!”

劉北川幾乎是下了死手,最後甚至猛地抄起了一塊石頭,朝着沈照的膝蓋猛地砸下去。

這一下下去,衆人都聽聽見咔嚓一聲的骨頭斷裂聲,還有沈照壓抑而痛苦的哀嚎。

劉北川盛怒之下,竟然將沈照的腿都砸斷了!

本來渾渾噩噩渾身發軟的盛清苑聽到這慘烈的呻吟,腦子就像是如遭電擊一般,瞬間清醒了不少。

她猛地睜開眼,艱難扭過頭去,見劉北川還要搬起石頭再往沈照另一條腿砸去,忍着身上僵硬的刺痛,猛地撲了過去,擋在了沈照跟前,目光死死地剜着劉北川,聲音嘶啞道:“我答應退婚!我答應!”

沈照痛得臉色已經徹底發白,而且傷口處還不斷流血,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十分的慘烈。

盛清苑的愧疚瞬間將她淹沒,猛地撕下了裙襬,手忙腳亂地包住了沈照的傷口。

見盛清苑此舉,劉北川的眼底當即浮起了一抹冰冷的嘲弄來,扔掉了手中的石頭。

劉母見狀,當即指着盛清苑道:“好啊你個盛清苑,你是不是趁着我們家北川不在村裏,早就跟這個小白臉勾搭上了?難怪這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跟這小白臉來河邊幽會是不是?”

盛清苑抬起眼,看着劉家母子的嘴臉,氣得渾身顫抖。

他們要退婚大可光明正大地退,然而,爲了不落人口實,卻想出瞭如此齷鹺噁心的陰損招數來!

先是要害死她,見不成,竟然又誣陷她跟沈照有姦情?

簡直是可惡至極!

“劉嬸子,我爲何會來河邊,爲何會撞到石頭跌入水中,我想你們母子心知肚明,我既然已經答應退婚,你還要往我身上潑髒水?你可別忘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這話一出,劉母的眼底當即閃過了一抹不着痕跡的慌亂,並且趁機咳咳兩聲,掩飾自己。

這邊,盛家的人聽盛清苑竟然答應退婚,盛二嬸氣得猛地揪住了盛清苑的耳朵,劈頭蓋臉地咒罵道:“死丫頭!你是瘋了是不是!竟然答應退婚!”

“就是!婚姻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說了不算!這婚事不能退!我們盛家不答應!”盛老婆子也板着臉說道。

“北川,這事就是個誤會,咱們兩家的婚事定了這麼多年了,怎麼能說退就退——”盛二嬸轉而看向了劉北川,略有些諂媚地笑着道。

“盛清苑已經答應退婚,這婚事,必須要退,你們不要多言了,否則,他就是前車之鑑。”劉北川眉眼中閃過一抹S氣,冷冷地看向了盛二嬸。

盛二嬸被這冰冷的目光震懾,整個人都嚇了一跳,再看了看地上淌着一大攤血跡的沈照,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就是再蠢,這個時候也明白過來了。

這劉北川如今高中了武狀元,怎麼可能娶盛清苑一個孤女?

說不定盛清苑大半夜掉進河裏也不是意外!

她這個時候再阻攔,就是在老虎頭上拔毛啊!

盛二嬸嚇得嚥了一下口水,心裏頭到底不甘心就這樣放了這條金大腿,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退婚可以,只是我們家清苑跟你訂婚,耽擱了這麼多年,你要想拿回婚書,就拿十兩銀子來!算是給她的一點補償。”

劉北川見盛二嬸還算識趣,倨傲地點了點頭,道:“十兩銀子,不多,可以答應。”

然而,這個時候,盛清苑卻猛地抬起頭,冷冷地盯着劉北川,咬牙道:“婚書在我手裏,你要退婚,應該問問我是甚麼條件!若是你做不到,我就拿着婚書去衙門告你,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新科武狀元要是擔上個始亂終棄的名頭,還能不能去京城!”

這話一出,劉北川的臉瞬間黑了下來,蒙上了一層陰翳。

“你要怎麼樣?”劉北川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我要盛家交出我父母留下來的銀子,田產,還有你補償的十兩銀子。”盛清苑也不拖泥帶水,替沈照簡單處理了傷口之後,站了起來,撐着僵冷的身子談判道。

這話一出,盛老婆子和盛二嬸當即暴跳如雷,指着盛清苑罵道:“盛清苑!你瘋了是不是!你這是甚麼意思!你這是要跟盛家斷絕關係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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