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挾

第四章 要挾

這次,輪到陸執沉默了。

他現在終於理解了昨晚許霽月說的那句話:有求於人,當然得準備得充分一點。

他以爲她的準備是隨身攜帶的換洗衣服,沒想到她準備的是錄像機。

“陸執,”許霽月的聲音透着疲憊:“給我錢,我就刪掉。我保證不會備份,以後也不會用這個再來要挾你,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腳下傳來陣陣燒焦的味道,刺鼻難聞。

原來是菸頭掉在腳下,點燃了車裏的腳墊。

陸執低頭,把掉下去的菸頭撿起來,掐滅,扔出窗外。

“你發吧。”

許霽月一愣:“甚麼?”

陸執笑了:“你想發上網就發,反正我這些年也沒少跟女人一起上過新聞,爆出這種事也不奇怪。”

“你就不怕影響形象,還有你公司的股價......”

“跟你有關係嗎?”陸執冷笑,“倒是你,魏文煦那小子要是看到了這段視頻,他以後還會要你嗎?”

他聽到許霽月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她急了。

他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對了,原版發給我一份,我存着方便以後重溫。”

她又不說話了,但是他能聽到她壓抑着的抽泣。

“陸執。”

“又幹甚麼?”

許霽月頓了頓,終於完全妥協了:“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給我這筆錢?”

陸執笑了:“倮奔?”

她沒有絲毫猶豫:“好,哪裏,你說個地點。”

“正陽街。”

正陽街是H市最繁華的鬧市區,即使工作日都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可以,我現在就去。”

“那我就等着看新聞了?”

“不用看新聞,我們開視頻,我給你直播。”

很快,她的視頻邀請彈了出來。

陸執按下了接聽鍵。

下一秒,他的眉蹙了起來:“你被打了?”

“沒有。”

“眼睛怎麼紅成這樣。”

她低下頭斂住眉眼不讓他看,聲音裏卻分明帶着哽咽:“陸執,你說話算話嗎?我按照你的要求做,讓你出了這口氣,你就給我錢?”

他凝神,定定地看着她。

跟昨夜的她不太一樣,今天她的臉色很慘淡,嘴脣上都沒了血色,蒼白一片。

“我現在就叫車去正陽街,最多十分鐘,很快。”

陸執叫她:“許霽月,你站住。”

“我已經叫到車了。”

“我讓你站住!”他終於繃不住怒吼道,“你就這麼愛他?爲了他甚麼都願意做?!”

許霽月咬着脣,“你就當做是吧。”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上魏文煦那小子甚麼了?他有甚麼是我沒有的?我跟他到底差在哪裏了,你告訴我!”陸執雙眼猩紅。

“我到底差哪兒了?”

二十二歲的陸執也這樣問過,不過跟現在的語氣卻截然不同。

那時候他大四,家世優越,高大俊朗,校籃球隊的主力,是學校絕對的風雲人物,可是卻天天對着一隻狗長吁短嘆。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一隻毛茸茸的小金毛。

兩個人家庭條件相差巨大,陸執怕禮物送太貴重的禮物她會有負擔,於是找了兄弟們羣策羣力想了一個通宵,最終決定——送她一隻小狗。

既便宜,也可以增進他們之間的感情。

事實證明這個禮物選的確實很好,許霽月很喜歡,自從看到小金毛之後就天天抱着不撒手。

但是也有弊端,就是她的大部分精力都轉移給了小狗,對他的關注度直線下降,這讓身爲正牌男朋友的陸少爺很不開心。

他到底差在哪兒了,居然比不上一隻狗能討她喜歡?

那時,許霽月在廚房裏忙碌,先給小金毛煮了肉肉和胡蘿蔔,再給人做飯。

看着一人一狗在客廳裏對峙,她覺得溫馨又好笑:“可能差在了飯量上。”

小金毛才幾個月,但是特別能喫,狗盆比陸執的飯碗都大。

陸執氣得磨牙霍霍,拎着小金毛的耳朵氣哼哼的:“那你乾脆也別叫肉鬆了,改名叫大胃吧。”

許霽月也覺得,狗子還小,喫的太多了不太好,“確實不能讓它這麼無節制的吃了,得給它減量。”

陸執一聽,立馬來勁了,指着廚房的方向跟狗子告狀:“聽見沒?媽媽不給你飯吃了,她最愛的還是我。”

小金毛好像聽懂了,委委屈屈的嗚咽,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於是陸執又心軟了,摸了摸它的小狗頭:“沒事,爸爸疼你,爸爸也會煮肉肉,你想喫多少就有多少。就有一點,以後晚上你都回自己窩裏睡。”

小金毛很硬氣的扭頭就走,不爲一塊肉折腰,絕不把睡在媽媽身邊的權利讓出來。

陸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喫完飯就把碗一扔,急吼吼地把大胃關進了書房,然後撈起她就往牀上扔。

被小狗霸佔了好久的夜晚終於屬於他了,但這對於許霽月來說,又是一個被耗盡體力的不眠夜。

事後,他從後面溫柔抱着她,一下一下吻着她的後頸,咕噥着抱怨:“月亮,我現在有危機感了,等以後有了孩子,你可不能只顧孩子不理我。”

許霽月昏昏欲睡,眼睛都懶得睜:“我們纔多大呀,你都開始想孩子的事情了。”

“當然了,我連名字都想好了。”

“叫甚麼?”

陸執把她的臉扭過來,在她脣上親了親,眼睛裏藏着戲弄,似是故意討她打:“就叫小胃吧!”

許霽月想起他白天給狗子改名的事情,確實很想錘他,但是胳膊痠痛的實在不想動。

她閉着眼勾了勾脣角,懶洋洋地回道:“孩子長大了估計得恨你。”

“我是他爹,他敢。”

話雖然說的硬氣,但他的語氣卻很溫柔,溫熱的大掌放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摩挲着:“月亮,你答應我,一輩子不離開我,好不好?”

她累得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間都沒聽清楚他說甚麼,只依稀覺得他好像是在表白,便撒嬌般地逗他:“我要甚麼你都給我嗎?”

陸執把她往懷裏按了按,回答鄭地重又堅定:“嗯,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後面他還抱着她說了好多好多,絮絮叨叨的,她聽得朦朧,只記得他緊緊抱着她,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叫着:月亮,月亮。

他說,他很喜歡她的名字,簡單,明亮,唸的時候舌尖微微彈開,有股綿纏的意味,心裏卻跟皎潔的月光一樣,清透澄澈。

“啊——”

一聲尖銳的哭聲打斷她的思緒。

許霽月如夢初醒,眼前是步履匆匆的醫生和護士,鼻息間還是熟悉的消毒水氣味。

往事就像是美麗幻境般的電影畫面,卻被陡然間從中間撕開,露出現實的殘忍來。

旁邊不遠處就是醫院的搶救室,許霽月看過去,只見幾個家屬哭成一團,有的直接暈厥過去,有的跪在醫生面前,哭着哀求他再試一試。

“小胃媽媽,籌到手術費用了嗎?”

許霽月回過神來,來人是她熟悉的小楊護士。

她把手機緊緊握在手裏,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我......還沒有。護士小姐,請問一下能不能先做手術,錢後面再補?我一定會把手術費補上的,想盡辦法也會補上。”

護士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小胃媽媽,我個人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是小胃之前的治療費用已經拖欠了幾個月了,醫院方面也體諒你們,並沒有催繳。但是肝移植手術是個大手術,費用不小,醫院方面也很難做。”

許霽月乾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找到匹配的肝.源不容易,小胃等了三年纔等到,這次機會難得呀。小胃媽媽,還是儘快籌錢吧,別耽誤了小胃的治療。”

“......好,我知道了。”

護士終究是不忍心,也忍不住有些埋怨:“小胃生病這三年多,他爸爸一次都沒來過,現在孩子都到了生死關頭了,他人不出現就算了,連錢也不願意出嗎?”

“他......”

正說着,遠處傳開一個熟悉的聲音:“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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