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抬眼看他。
許清晝仍然擺着一張冷漠臉,沒甚麼情緒的撩起眼皮,慵懶的與她對視,“看甚麼看,喫你的。”
他慢條斯理的敲打:“你是我隨叫隨到的私人祕書,我可不想你因病待職。”
江羨六歲時入住許家,直至現在,認識許清晝二十年,如果不帶任何濾鏡和偏見去看他這個人,會真實的覺得他還挺細膩溫柔的,儘管他喜歡裝着冷酷事事都莫不關己的態度。
江羨拿着藥:“謝謝。”
許清晝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裏,口吻帶着一絲頤指氣使:“廢甚麼話,趕緊喫完開車走人。”
“去哪兒?”江羨一邊倒水,一邊拆着藥,臉上有些抗拒,她是真的不喜歡吃藥,怕苦。
許清晝把車鑰匙頂在指尖晃悠,眉梢微微一揚:“好奇?”
藥是真的難喫,江羨連忙多喝了兩口水,緊緊皺着眉:“總該知道地點吧。”
許清晝看着她的臉,沒錯過她的任何情緒,他問:“苦嗎?”
當然了,江羨點點頭,“嗯。”
許清晝不鹹不淡說着風涼話:“活該。”
江羨:“......”
她收回她之前認爲他溫柔的話,是她一時大意忘了他的真面目。
許清晝用車鑰匙點了點她,意味不明的:“這就是你逞強的後果,下次再敢說是誤會試試。”
江羨沒說話,垂着腦袋用舌尖抵了抵牙齒,把藥收起來塞進抽屜裏,然後從他手裏接過車鑰匙,“走吧。”
到了車庫後坐上去,系安全帶時再問了一遍:“許總,地址。”
許清晝調整副駕駛的座椅,往後一趟,仗着自己手長開了車內暖氣,單手枕着後腦,漫不經心的看着她:“這會兒知道叫許總,之前頂嘴的時候沒見你這麼有禮貌。”
江羨露出標準的國際微笑:“地址。”
“鎏金。”
江羨懂了,老地方,是雲京最大的聲色娛樂場所,今天凌晨夜半她纔去接了人,現在又得送回去。
不得不感嘆一句,這位小少爺,身體好。
這樣也不錯,把許清晝送到鎏金後,她也有時間好好休息,調整一下狀態明天繼續上班。
她臉上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放鬆,許清晝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出聲,只勾人的桃花眼眯起一彎危險的弧度,眸裏多了些耐人尋味。
等到了鎏金,江羨停穩車,才發現副駕駛的人已經睡着了。
許清晝微微偏頭朝着她的方向,呼吸平緩,兩手交叉着放在腹部,是很放鬆看上去也很乖的姿勢。
他的五官精緻,有着恰當好處的美人尖,閉着眼的睫毛纖長,脖頸到鎖骨連出骨骼清晰的線條,皮膚冷白,從小到大生活優渥薰陶出他一身矜貴氣。
江羨看着不由得失神,想到小時候的許清晝很可愛,像個奶酷奶酷的小狗,比她小兩個月,還曾叫過她一聲姐,只可惜長大後就變成了不顯山露水的惡狼。
“好看嗎?”
不知何時,眼前的人醒了,臉上掛着抹似笑非笑。
“......”江羨回過神,眨了眨眼,被抓包也不心虛,平靜地移開目光,不動聲色的攆人:“鎏金到了,許總您可以下車了。”
許清晝解了安全帶打開車門,回頭見江羨沒動靜,微微彎腰抬手撐在車頂,“下來。”
江羨一怔,“我也要去?”
他端着懶散的腔調:“你說呢,江祕書。”
江羨默了默,似有若無的提醒:“你說了今天給我放假。”
許清晝:“江祕書不也說了想當和尚,給你機會撞鐘,高不高興?”
甚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她這就是。
就算再不情不願她還是跟着下車了,誰讓她是他隨叫隨到的祕書,負責生活方面的私人祕書。
許清晝在前,江羨走在他後方一兩米的距離。
他是這裏的熟客,在樓下就遇上了熟人,對方看着他笑道:“總算把你等來了,再來晚點兒可就沒驚喜了!”
許清晝脣邊勾起散漫的笑,“甚麼驚喜?”
“不能說,說了就沒意思。”話落纔剛發現江羨似的,驚道:“我都沒注意,原來你羨姐你也在啊!”
不是沒注意,是刻意忽略。
江羨沒計較,笑容恬淡。
許清晝輕飄飄瞥他:“眼神不好就去治。”
那人連忙賠禮道歉又賠笑。
到了包廂,裏面更熱鬧。
有人見許清晝身邊帶着江羨,還好奇問:“奇了怪了,今兒怎麼沒把那位段小姐帶出來?”
許清晝不以爲然:“不聽話,跟我鬧呢。”
那人好笑:“鬧你也不知道哄哄,這女人隨便哄兩下就乖了,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江羨面上不顯,但心裏也跟着笑。
是嘲笑。
讓許清晝屈尊降貴去哄人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會耐心等着對方主動貼過來。
就連林知鳶,江羨都從來沒見許清晝哄過她,他們當初分手她是知道點內幕的,林知鳶要分,許清晝二話不說就散,段薇薇雖然得寵,但大概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不過那也說不定,畢竟段薇薇都被帶回了本家,或許真的有機會跟林知鳶爭一爭,有一較高下的餘地。
許清晝走在前方,回頭瞥見她那副走神的模樣,提醒道:“跟過來。”
江羨:“是,許總。”
“這又不是在公司裏,還叫許總呢,羨姐你跟清晝這關係,怎麼着也不該這麼生疏啊!”旁邊有人出聲調侃,看好戲的意味很足。
許清晝沒接茬。
江羨自然也不可能上去自取其辱,當甚麼都沒聽見一樣,進去後就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裏,離許清晝遠遠的,也不往他那邊看,所幸沒人打擾她,她就老實本分的當個透明人。
但時不時的有對話傳進她的耳朵裏。
“…快了快了,今晚的重頭戲馬上就要來了!”
“甚麼意思?誰要來啊?”
“噓!這不能說,等着就行,絕對有意思!”
江羨心不在焉的聽着,捧着水杯時不時的喝上一口,心裏也在想,到底是甚麼驚喜,值得他們這麼大張旗鼓的期盼。
不知怎麼,下午裴夕茴跟她說的話就這麼浮現在了腦海,難道跟林知鳶有關?
正琢磨着,包廂的門再次打開,一道高挑的身影伴隨着張揚高傲的女音,映入大家的眼簾:“各位,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