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鍾璃坐在馬車內撩起簾子望着安定縣外的街景。

今個日頭好,不少的小販已經早早出來擺攤開集市了。

半躺在她對面的陸無歇今個穿着一襲藕色外衫,隨着馬車的搖擺,微敞的外衫顫抖間男子性感的胸膛若隱若現地暴露在陽光下。

他隨手抓着面前的花生米往嘴裏送,眼神透過鍾璃手下敞開的簾子也一併欣賞着外面的景色。

當陸無歇的眸光不經意落在女子側臉的時候,眼底有着轉瞬即逝的驚豔。

昨個他瞧了她的眸子,已經心知她有一雙煙波般的剪水雙瞳,只是帶着幾分疏遠和冷淡,再加上她那語出驚人死不休的話,頓時讓人退而遠之。

可今個她取下那臉上怪異模樣的東西,膚雪花貌、朱脣嬌俏,再配上她原有的氣質,頓時給人一種清冷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只是...

他的眸光下移望着鍾璃身上的衣衫,搖搖頭道:“不好。”

鍾璃知道對面一直有雙眼睛盯着她,所以從上馬車到現在她都是寒着一張臉裝樣看風景,直到寂靜的車子內發出一聲嘆息,她才轉頭望着對面的男子:“世子,怎麼了?”

陸無歇思忖半晌,道:“安定縣有成衣鋪子吧,你跟着本世子如此這般也不是事兒,等從賈府出來,本世子帶你...”

“不勞世子費心,民女畢竟出身卑微,家境貧寒,無功受祿,只怕引人非議。”陸無歇的話還未說完,鍾璃拒絕的話已經出口。

陸無歇一怔,沒料到自個被拒絕得這般乾脆,他知道鍾璃是塊鐵板,也做了思想準備,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是塊燒紅的鐵板,還帶燙人,嗆嘴的。

“世子爺若是沒旁的事情,賈府也到了,民女先行下車了。”鍾璃豈能沒感覺到陸無歇此刻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怨氣’,她緊了緊身上的藥箱子,扔下這句話,快速跳下馬車。

陸無歇望着已經快進入賈府的女子倩影,搖頭笑了笑,起身拉緊身上的外衫,跟了上去。

安定縣雖然人口不多,但是好歹也算是金城的附屬縣,所以賈府的財力哪怕是和金城的幾個大戶比,也算是能排得上名次的。

鍾璃從穿越來這十幾年算是第一次入這樣的大戶,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得太驚訝,畢竟和現代比,這裏還是要次很多。

“小的賈府王管家,聽說世子來,便一直在此等候,快快裏面請。”賈府的王管家站在大門口,翹首以盼地望着對面款款而來的正主。

陸無歇斜倪了他一眼,雙手一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跟在他後面的鐘璃對着王管家一躬身招呼後,也跟了上去。

“從表妹出事兒到現在已經有五日了,這喪事處理得如何了?”陸無歇看起來吊兒郎當,可賢王妃謝云溪交代的事情他還是記得的,就算是敷衍了事,也得過問一二。

王管家從下人手中接過一盞清茶畢恭畢敬地舉過頭頂遞上去,道:“回世子的話,老爺和夫人出了這檔子事情,賈府整個上下都亂了,這不這昨個案子剛破,白事纔開始辦,但是老朽確實沒想到這S夫人的兇手,竟然是...嗚嗚...”

這個老管家說到情深處,忍不住嗚咽起來。

陸無歇最看不慣人哭,蹙着眉,一臉的不耐道:“這賈家就沒其他親人了?”

“有...”王管家會看人臉色,連忙應承道:“但是也不能算是老爺的親人吧,畢竟這姓氏都是外家的了。”

陸無歇挑眉,眼底疑惑盡顯。

“最早老爺有個遠房的親戚叫賈菁,嫁給一個屠戶後產下一名叫喬富的男嬰,算一算,賈家也只有他這麼一個有點血緣關係的了。”王管家如實回答。

“既然有外戚,爲何本世子只見到王管家一人?”陸無歇順着他的話往下問。

“哎呀!”王管家聽到這,立刻開始捶胸頓足,面上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

“說起這喬富,老奴心中就覺得痛惜,老爺生前也算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可是這有點血緣關係的外人,怎地看都是個榆木腦袋。

這喬富跟着他爹賣了快二十年的豬肉,直到他母親一年前臨死的時候給老爺送來一封信箋,希望賈家看在她的面子上能給喬富一條出路,這不老爺自知步入晚年,賈家宗室到現在也沒個後,也確實需要這麼個人,便應了接來這喬富想培養一二。

可是不接過來不知道,這一來...”

王管家說到這,更是唉聲嘆氣起來,繼續道:“喬富渾身上下除了一股子蠻力和憨傻,一點賈家人的機敏都沒有,尤其是這兩日,賈家亂作一團,他打理的鋪子直接就關了好幾家,老奴之後可如何向老爺交代啊。”

說着,他臉上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泛起。

陸無歇揉着眉心,對於這種家長裏短,他似乎並不感興趣,眸光在屋內掃視一週道:“那這喬富現在可在府中?”

“在,在!”王管家連忙頷首快步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他身後跟着一個高他半頭的年輕壯漢。

一直站在陸無歇身後的鐘璃,此刻把目光放在喬富身上。

雖然他穿着一襲南嶽國商人都喜愛的藍白錦緞綢衣,但是他的氣質確實和商人不搭邊,衣衫似乎有些小,緊緊繃繃的‘捆’在身上,再加上喬富因爲常年S豬宰羊,肌肉比旁人要發達,此刻他就像是個行走的腱子肉,有種不協調感。

“在下,喬富,見過世子。”喬富應該是被賈坤教導的還算有理,一見到陸無歇連忙拱手行禮。

陸無歇擺手,算是免禮了。

之後,他努努嘴指着對面的座位道:“既然喬公子算是賈家之後的繼承人,那麼你我也算是攀親帶故了,有些事情不必拘泥禮節,坐吧。”

喬富聞言,連忙點頭憨笑幾聲,坐到了陸無歇的對面。

此刻除了陸無歇,鍾璃算是距離他最近的。

她淡淡掃了一眼喬富的脖頸,目光落在他粗大的手上,眼神飄過幾分的不解。

“方纔本世子看了下你這屋子的擺件,若是沒記錯,這賈老爺子生前只喜歡一些字畫雕刻的,甚麼時候開始信奉教派了?”陸無歇把面前自個未動的清茶朝喬富推了推,指着放在主家坐位旁邊展臺上的一尊佛像問道。

喬富順着他的話回眸,直到他的眼底出現一尊大勢至,纔回答道:

“哦,是這樣的,舅舅之前是喜歡字畫的,可是一年前也不知怎地突然頻頻噩夢不說,甚至在行商的官道上還遇到過匪徒,這不在下就去了不遠處的靈山寺,高價買了這麼一尊佛只希望舅舅能擺脫困擾。

可是誰知...唉...”

喬富說着,一臉的惋惜:“怎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走上這條路。”

“是嗎?”陸無歇起身,慢條斯理地走到大勢至佛像旁邊,道:“本世子母妃信佛,對佛像也深有研究,若是沒記錯,這大勢至是擁有保護衆生,免受邪魔所害的能力,對嗎?”

喬富可勁點頭,順勢還拿起陸無歇推給他的杯盞,不停地喝茶,潤喉。

陸無歇笑了笑,隨手把佛像拿起來觀察道:“聽說着大勢至能從肅清的靈山寺求回來可是千金散盡的...”

“哎呀,這萬萬不得。”王管家見狀連忙想上前阻攔。

可是他的話剛出口,只聽‘嘩啦’一聲。

陸無歇手中的菩薩像‘搖晃着身子’直直砸在地上。

他抬眼,散漫的眸子眯成一條細線,笑着道:“抱歉,手滑碎了。”

緊接着,幾滴血順着他的指尖滴落在破碎的佛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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