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知道。”陸司聿淡着嗓子,側臉上籠罩着一層憂傷。
安韻忽然皺起了眉頭,不安地攪動着手指,小聲說:“阿聿哥哥,你也該放下了。”
陸司聿的眉宇間隱隱透着幾絲冷意,“放不下。”
“當年的案件,有問題。”他沉聲說。
安韻瞬間屏住了呼吸,內心十分惶恐。
她的瞳孔驟然一縮,眼眸落在男人俊逸的側臉上,搜尋着甚麼。
“哪裏出問題了?”安韻心虛地垂下了眼睫。
陸司聿發現甚麼了?
幾秒過後,她又搖了搖頭。
安慰自己不要嚇自己。
不可能,這件事處理得那麼幹淨,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陸司聿神情專注地開着車,倒也沒有注意到安韻臉上的表情有哪裏不對勁。
“怎麼?你還對刑偵感興趣?”
他沒告訴她,只是反問。
安韻一頓,語氣中夾雜着幾分慌亂,“不是,我只是也牽掛着她。”
陸司聿眯起墨眸,清雋的五官在夜色中顯得棱角分明。
“阿聿哥哥,都怪我不好,如果那天我攔住她,不讓她出門就好了。”
安韻把慌亂的情緒掩飾得很好,忽然裝起了無辜。
陸司聿淡淡道:“車禍又不是你造成的。”
安韻捏緊了手心,深吸一口氣。
開口時,仍舊有些結巴,“是......是啊,都怪那個人,酒後駕駛。”
陸司聿驟然捏緊了方向盤,眸色暗了又暗。
如果沒有那件事,他一定不會恨江暖。
可是江暖太不要臉。
爲了嫁給他,居然敢設計爬上他的牀。
回想起過往,陸司聿氣得咬牙切齒。
心中的怒火猛地躥升,怎麼都壓不下去。
三年前。
江暖的哥哥酒後駕駛,撞死了他的未婚妻。
出事之後,江暖的奶奶帶着江暖來到了陸家求情。
陸司聿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有臉來的。
又過了幾天,奶奶宴請她們來家喫飯。
酒過三巡,陸司聿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他和江暖脫光了衣服躺在牀上。
奶奶逼着他娶她。
陸司聿誓死不從。
他怎麼可能和仇人的妹妹結婚?
後來,陸司聿還發現奶奶偷偷地幫他們倆領了結婚證。
不管他承不承認,江暖都已經是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了。
陸司聿想離婚,卻被奶奶以陸氏財團的股份所要挾。
於是他強硬地在婚姻協議裏要求江暖不能對外人暴露他們的婚姻關係,也不能出去工作。
既然離不了婚,那他只能把江暖留在身邊慢慢折磨。
緩了緩心思,他勾起笑容:“不說這些了,免得破壞心情。”
安韻也恢復成那副溫柔可愛的模樣,“嗯,阿聿哥哥你對我真好。”
陸司聿淡淡地看她一眼,“你開心就好。”
——
江暖憋着眼淚,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間。
進屋後,她直接將門反鎖。
只有鑽在厚重的被窩中,江暖纔敢放聲哭泣。
她的思緒很亂。
這段寄人籬下的婚姻讓她學會了隱忍。
從嫁給他開始,她就死心塌地地愛着他。
她也曾在腦海中設想過分開的那一天。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如此突然。
突然到,令她猝不及防!
或許是哭得太過激動,小腹處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
江暖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慢慢的深呼吸後,情緒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孩子,她的孩子!
她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
陸司聿的態度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他不要孩子。
準確地來說,是不要她肚子裏的孩子。
江暖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回憶起剛纔的畫面。
她不瞎。
她從陸司聿看安韻的眼神中望見了寵溺的情緒。
那是他從未給過她的眼神。
想到這兒,江暖又苦笑了起來。
誰能想到,她以爲會越來越好的婚姻,現在破碎不堪,而她居然愛得如此卑微。
江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在陸司聿和他情人面前丟盡了臉。
還有爺爺,該怎麼辦呢?
她可以狠心不管母親,卻不能不管爺爺!
這一夜,江暖不知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
陸司聿一夜未歸。
而她,幾乎一夜沒有閤眼。
翌日。
江暖渾渾噩噩地躺在牀上,忽然感覺臉上被甚麼東西刮到。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
朦朧間,看見陸司聿的那張俊臉正盛着怒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江暖被嚇了一跳,倏地睜大了美眸。
陸司聿冷笑,嗓音清冽,“江暖,這就是你說的懷孕?”
男人修長的手指夾着一張孕檢報告,用力地甩到了江暖的臉上。
鋒利的紙張邊緣劃破了江暖的臉蛋,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細細長長的血痕。
鮮紅的血液猛地湧了出來,染紅了那張孕檢報告。
江暖錯愕地拿開自己臉上的報告單,胡亂的伸手擦拭着血跡。
她從牀上坐了起來。
顫抖的手指拿起報告單,仔細閱讀。
陸司聿從瑞寧醫院拉出了她的孕檢報告。
一張尿檢,一張抽血單子。
兩張報告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檢查結果全都是陰性。
陰性,也就是沒有懷孕!
江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紙上的結果。
怎麼回事?
陸司聿給她的報告單怎麼和她昨天在醫院拿到的報告單不一樣呢?
“爲了借錢,你還真是甚麼鬼話都說得出來啊?”男人抬着眼皮,冷嗤道。
江暖咬了咬紅脣,有些茫然。
“不,不可能,這張單子和我昨天在醫院拿到的單子不一樣。”
陸司聿一臉譏誚的表情,“當然不一樣,你買通醫生,做了張假的單子來騙我,又怎麼會一樣呢?”
江暖搖搖頭,眼淚無聲地從她的臉上滾落,“我沒有。”
陸司聿斜睨着她,墨眸噙着鄙夷,滿是不信。
“江暖,你就那麼想懷孕嗎?”陸司聿的語氣又冷又硬。
“不是的。”江暖的肩膀顫了顫。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前的這張孕檢報告。
“那你買通醫生,寓意何爲呢?”陸司聿挑了挑眉,一臉的陰沉。
“這張報告一定是假的。”江暖的臉上泛着淚珠,哭得梨花帶雨。
可這一幕,落入男人的眼中。
非但沒有半分心疼,剩下的,只有嫌棄。
“沒有懷孕,就是假的,江暖,你可真夠有意思。”陸司聿的俊臉刷的沉了下去。
江暖屏住呼吸,伸手抓住陸司聿的手臂。
“我們......我們現在就去醫院,重新測一次,我真的沒有騙你。”
江暖堅信,自己是真的懷了孕!
她近期有非常嚴重的孕吐。
孕吐加上生理期推遲,才讓她起了疑心,下定決心去醫院檢查的。
陸司聿毫不留情地甩掉她的手,眼神冷得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你覺得我有那麼空?”
江暖僵在原地,胸腔傳來一陣缺氧的感覺。
尖銳的刺痛,從她的心臟開始蔓延。
“你爲甚麼不肯相信我?”江暖咬着脣,臉色泛白。
“相信,也得拿出能令人信服的東西,不是嘴皮子說說。”
江暖抬起眼,對上男人陰鷙又好看的眉眼。
“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她淡淡地說,佈滿紅血絲的眼眸中,滿是對他的失望。
陸司聿眸光暗沉,勾嘴角冷笑。
相信?
呵呵。
他憑甚麼要去相信一個會酒後駕駛、S人犯的妹妹!
“你有甚麼資格讓我信你?”
江暖張了張紅脣,卻是無言。
她在陸司聿的身邊待了三年了。
三年間,她盡職盡責地扮演好陸太太的角色,遵守着婚前協議,既沒有公開這段婚姻,也沒有拋頭露面出去工作。
她一向都乖巧懂事又聽話。
可是換來的呢?
所有的深情,換來的只是男人的憎惡。
江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覺得這張和她朝夕相處的臉,好陌生。
“陸先生,我真的很需要那兩百萬。”
沉默過後,江暖還是摒棄了所有的尊嚴,緩緩開口。
陸司聿沒有說話,而是反手將江暖推倒。
背靠着柔軟的牀墊,江暖卻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你......你要做甚麼?”
“做交易,你不是缺錢嗎?”男人薄脣一張,發出了奚落的冷笑。
江暖瀲灩的美眸微微顫抖。
她慢慢地蜷縮着身子後退,陸司聿卻一步一步地逼近。
清晨明媚的陽光格外和煦,映襯着男人那張沉穩、喜怒不形於色的俊臉。
“我......我不做這筆交易。”江暖的瞳孔在瞬間放大,幾乎是顫抖着出聲。
懷孕的前三個月是危險期,醫生特地交代過。
陸司聿的薄脣似笑非笑的勾起,修長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捏住了江暖的下巴。
“你又在裝甚麼矜持?”
說完,微涼的脣瓣直接吻了上去。
江暖掙扎着抗拒,但是一想到爺爺的手術費,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翻雨覆雲過後。
江暖靠在陸司聿的懷中,渾身綿軟,沒有力氣。
陸司聿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男人看了眼來電顯示,準備起身。
江暖眼尖的瞥見了屏幕上的備註。
安韻。
是昨晚和陸司聿一同從浴室裏走出來的那個女人。
江暖忽然情緒上頭,一把捏住陸司聿的手機。
眼看她搞笑的舉動,男人喉結輕滾,“你做甚麼?”
江暖的呼吸有些急促,心情忐忑的問道:“昨晚的那位小姐,是你喜歡的人嗎?”
陸司聿沒有直接回答,漆黑的深眸平靜的望着她,似是打量。
手機鈴聲還在繼續。
見他這樣盯着自己,江暖的心中五味雜陳。
“江暖,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該你過問的,別問。”男人薄涼的開口。
話落,他直接抬起胳膊,從江暖的手中搶奪過手機。
江暖抿着脣,腦海中一片混亂。
正當她思忖着該怎麼接話的時候,陸司聿又命令道,“還有,以後見了她,離遠點,別去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