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還需要二十萬！”
“我從哪兒弄二十萬啊？”
林城中心醫院，楊波滿臉爲難。
醫生的話，言猶在耳。
“你母親腦部的癌細胞正在擴散，如果不盡快進行手術，最多隻能堅持一週。”
“至於手術的費用，最少也要二十萬。”
二十萬，他到哪裏去找二十萬？
自從一年前，養父出車禍離世後，家裏便斷了經濟來源，養母傷心之餘，一病不起。
爲了給養母湊齊治病的費用，楊波幾乎想盡了辦法。
洗盤子，搬磚，送快遞，貸款，甚至還給人當上門女婿沖喜，可到最後，他拿到的錢也只是勉強湊夠母親日常的治病開銷。
楊波一拳砸到牆上，指節當場破裂，鮮血汩汩。
他怒於自己的無能，又恨自己照顧不好母親。
咬牙良久，楊波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醫院門外走去：“就算我死，也不能讓母親出事！”
半個小時後，楊波出現在了林城富華小區。
“二姨，我媽需要手術，還得一筆錢，您看能不能……”
“我說楊波，就算不要臉也得有個度吧？”
楊波話還沒有說完，二姨便神色鄙夷地看着楊波：“之前不是給了你五百塊錢嗎？怎麼還來要錢？真當我們家是開善堂的？”
“滾滾滾，看見你就心煩。”
撂下這麼一句話，二姨“砰”的關上房門。
楊波差點被房門拍到臉上，看着緊閉的房門，神色黯然。
人情冷暖，莫過如是。
站在富華小區門口，楊波看着錢包裏僅剩下的五十塊錢，緊咬牙關。
從二姨家門口到路邊，短短十分鐘裏，他接了不下十個電話，房東催房租，網貸公司催還款，就連他兼職的那家餐館，也說明天不用去了。
走投無路，用來形容現在的楊波，再合適不過。
無奈之下，楊波只能給遠在國外談生意的陳子墨打電話。
陳子墨，他名義上的老婆，林城數得上號的大美女，同時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當時爲了給母親湊齊住院費用，他和陳子墨簽下了合約，成爲了陳家的上門女婿，說是女婿，實際上比陳家的傭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而他的存在，也只是幫陳子墨擋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電話打通後，剛聽完楊波要借錢，陳子墨直接掛斷了電話。
盯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愣了半晌，楊波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眼下，只剩下了最後一個辦法。
芳華KTV。
騎了一個多小時的共享單車，楊波這纔來到芳華KTV門口，這家店的老闆娘劉婷是他的前女友，老闆黃自強則是他的大學同學。
也正是因爲這家KTV，劉婷跟他分手，轉而投入了黃自強的懷抱，當起了不愁喫喝的富婆。
直到現在，楊波仍舊清晰記得分手那天劉婷說的話。
“當初覺得你長得還算可以纔跟你談戀愛。”
“可你現在連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給不了我，憑甚麼讓我跟着你喫苦受累？”
雖然知道跟劉婷見面免不了要被冷嘲熱諷，但在楊波認識的人中，只有她能拿出這麼多錢。
楊波剛進門，立即有人主動迎了上來，可一聽說他是來找人的，酒保臉上諂媚的笑容頓時散去。
不多時，身爲老闆娘的劉婷就出現在了楊波眼前，身邊還跟着一臉傲然，穿着價值不菲的黃自強。
劉婷一如往常的衣着靚麗，低胸背心搭配着熱褲，光滑細嫩的肩膀和修長的美腿賺足了旁人的目光，而秀氣的五官在精緻妝容的襯托下，顯得比往日更加嬌美。
旁邊，黃自強一邊擺弄着劉婷的長髮，一邊打量着楊波：“喲呵，這不是咱們的楊大才子嗎？到我這兒來幹甚麼？”
聽出黃自強語氣中的譏笑，楊波硬着頭皮開口：“我有點事情，想要跟婷婷商量一下。”
“婷婷也是你能喊的？”
黃自強一口唾沫吐在楊波腳邊：“有事說事兒，沒事兒滾蛋。”
在大學的時候，黃自強就對楊波諸般不爽，如今到了社會上，有錢有權的他，自然更是看不起楊波。
“我……”
沒等楊波說完，黃自強直接打斷道：“你想在這裏兼職？”
“不是。”
楊波搖了搖頭。
見狀，黃自強輕哼了一聲：“那你是來消費的？”
黃自強掃了楊波兩眼，嘲笑道：“我們這裏最便宜的雞尾酒也要八十塊，你喝得起嗎？”
楊波雙拳驟然攥緊，然後又慢慢鬆開。
他的確喝不起。
見楊波不說話，黃自強又陰陽怪氣道：“不過咱們的楊大才子可是陳家的上門女婿，這點小錢應該還是有的吧？”
楊波成爲陳家上門女婿的事情，黃自強也有所聽聞。
而且他還知道，楊波這個上門女婿，就是陳子墨養的一條狗。
面對楊波的冷嘲熱諷，楊波勉強擠出半分笑容：“我想借點錢。”
深吸了一口氣，楊波緩緩道：“我母親動手術需要錢，需要二十萬，婷婷……”
“啪！”
巴掌聲清脆悅耳，黃自強突然出手，一巴掌抽到楊波臉上。
“少他媽喊婷婷，婷婷也是你喊的？”
楊波只感覺臉頰火辣辣地疼，笑容顯得格外難看。
見黃自強動了手，劉婷略略皺眉後，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包。
注意到劉婷的舉動，楊波心裏頓時升起一股希望。
但希望來得快，失望來得更快。
劉婷掏出一塊小鏡子，旁如無人的補着妝：“借錢？”
“你不覺得可笑嗎？”
“別忘了，咱們倆已經分手，你媽是死是活跟我有甚麼關係？”
聽到這話，黃自強很是滿意地摟住劉婷的腰。
給黃自強一個笑臉，劉婷繼續道：“就算沒分手，張口就要二十萬，你覺得可能嗎？”
楊波驚愕地看着劉婷，無法相信這種惡毒的話會出自劉婷的口。
“滾吧，這種地方不是你能來的。”
“而且我不想再看到你，限你三分鐘之內離開。”
劉婷隨手將鏡子放回包裏，由於動作過大，一不小心將包裏的東西給帶了出來。
隨着“叮噹”的脆響聲，一枚戒指滾落到地上。
劉婷掃了一眼地上的戒指，神色冷淡道：“對了，那個戒指還給你。”
說是還，可劉婷沒有半點彎腰將戒指撿起來的意思。
楊波愣愣地看着那枚青黃色的戒指，心中怒火攀升，戒指是母親給他的，說是撿到他的時候，還有這枚戒指。
愣神許久，楊波彎腰準備將戒指撿起來。
這時，一隻鋥亮的皮鞋突然踩到他的手背上，鞋尖狠狠轉動。
刺痛感瞬間襲上大腦，楊波的表情也因疼痛而變得有些猙獰。
沒等楊波生氣，黃自強突然輕飄飄說道：“我可以借錢給你。”
顧不得喊疼，楊波急忙抬頭看向黃自強：“你說的是真的？”
“那當然，不就是二十萬嗎？對我來說，也就一個星期的零花錢。”
黃自強嘴角勾起，笑容玩味：“不過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你想借錢，總得有點借錢的樣子吧？”
聞言，楊波急忙道：“沒問題，只要你能借給我錢，讓我做甚麼都可以。”
“跪下！”
說話間，黃自強隨手將兩個酒瓶摔到地上，橙黃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渣灑了一地：“跪在這上面，磕三個響頭！”
楊波身子一顫，雙手握緊，指甲緩緩地刺入掌心。
盯着地上的碎玻璃許久，楊波終於還是跪了下去，玻璃刺入膝蓋，刺痛感瞬間襲遍全身，而傷口在酒精的刺激下，更讓人難以忍受。
但楊波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腦袋緩緩下垂。
三個響頭。
只要能救母親，他甚麼都可以做！
“哈哈哈，看到沒，這就是咱們學校的楊大才子。”
看着下跪磕頭的楊波，黃自強神色得意，放聲大笑：“你不是傲嗎？不是說甚麼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嗎？現在不照樣跪在這裏求老子？”
劉婷眼神厭惡地看了楊波一眼。
三個響頭磕完，楊波握着沾滿血的戒指，咬牙道：“麻煩你，借給我錢……謝謝。”
“急甚麼？”
黃自強將一隻腳伸進垃圾桶攪了攪，而後放在楊波臉前：“把我的鞋舔乾淨，馬上給你轉錢。”
垃圾桶裏滿是KTV客人喝醉酒後的嘔吐物，臭氣熏天。
直到這時，楊波才真正意識到，黃自強並沒有打算借錢，而是想借着這個機會羞辱他。
“黃自強，你欺人太甚！”
壓抑許久的怒火在這種刺激下，驟然爆發開來，楊波騰地起身，咬牙切齒的看着黃自強。
而黃自強顯然沒想到楊波會爆發，一時不查，竟被一拳砸到臉上。
“媽的，居然敢動手？”
黃自強勃然大怒，抬腿就是一腳：“反了你了！來人！廢了這小子！”
隨着黃自強的一聲呼喝，守在門口的保安立即衝了進來。
四五個人一擁而上，拳腳雨點般落在楊波身上。
黃自強罵罵咧咧地踹了兩腳，又在楊波身上蹭了蹭鞋子：“打個半死，丟出去！”
在幾人的圍毆下，楊波根本沒堅持多久就被打的昏死過去。
而那些保安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被丟到路邊的楊波，沾滿鮮血的左手正散發着悠悠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