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懷中掏出一包紅梅，陳漠隨意拿出一根，遞給了傳達室的大爺。
而大爺自然是隨手接過了煙，塞到了嘴中。
見面三分禮，雖然只是一根菸，但這話匣子也能找地方打開了。
陳漠拿出一包火柴，划着一根，幫大爺點起了煙，隨口道：“大爺，石廠長在廠裏吧？”
原本還樂呵呵伸手擋風的大爺，一聽這話，眼神便警惕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眼陳漠：“你是來要賬的？”
陳漠搖搖頭：“我和石廠長是朋友，這次找他，是爲了生意方面的事情。”
“瞎說，你和石廠長是朋友，那能不認識我？”
大爺眼珠子一瞪，明顯不相信陳漠的話。
“您是？”
陳漠微微一愣。
“我是石大富他爹。”
大爺深深的抽了一口煙後，隨口說道。
“之前讓他去當兵他不當，非要藉着這股東風開甚麼廠子，搞這些投機倒把的東西，現在好了，玩砸了。”
“我那點退伍費，還不夠他嚯嚯幾年的。”
從老大爺的言辭中，陳漠能感覺到一股子濃濃的怨氣。
這老大爺雖然看上去已經年近古稀了，但身子骨看起來，還格外硬朗。
從他的言語之間，陳漠也知道了，他應該是一位退伍的軍官。
“石廠長是有能力的，只不過時運不濟而已。”
陳漠陪笑一聲。
“你是不是叫陳漠？”
老大爺突然想到了甚麼，目光落到了陳漠身上。
“是。”
“早上的時候我兒子就說了，如果有個叫陳漠的財神找他，不會是你吧？”
老大爺再度打量了一眼陳漠，不解的問道。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陳漠都是和財神兩個字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
“應該是吧。”
陳漠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說道。
“那就進去吧，我倒是想要看看，他還能胡鬧到甚麼時候。”
老大爺一揮手，纔將陳漠放進去。
進了廠子，陳漠並沒有急着去找海大富，而是閒逛了起來。
從廠子裏的設備可以看出，多數都是通過手工操作和縫製的，並沒有建立起生產線。
這時候改革的風剛剛吹出來，有膽子開工廠的人並不多。
除了幾個沿海城市有香江商人投資外，有生產線的廠就更少了。
一個鞋類生產線至少需要幾萬元，確實不是小工廠買得起的。
而且供不應求，壓根就輪不到他們買。
石大富那一倉庫的貨，估計已經積攢了挺長時間，否則也不會那麼着急賣出去了。
看完鞋廠的情況後，陳漠這才朝着廠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廠長辦公室門窗緊閉，看上去彷彿沒人一般。
但走到辦公室的門口，陳漠便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
抬起手，便敲起了門，開口道：“我，陳漠。”
石大富剛剛聽到腳步聲之時，心下格外的緊張，還以爲自己躲房間裏的事被發現了呢。
聽到是陳漠後，辦公室的大門纔開了一個小口，壓低了聲音：“進來進來，別讓別人看到。”
石大富這謹小慎微的模樣，就和老電影裏的特務一般。
走入了房間後，石大富便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
房間裏黑燈瞎火的，也就只有一顆燈泡亮着。
“小陳啊，老哥我已經將協議書擬定好了，你看看怎麼樣？”
沒等陳漠說話，石大富便將協議書遞到了他面前。
“外面人不少啊。”
陳漠倒是沒着急，指了指遠處工廠前的空地。
石大富無奈搖頭：“前些天明明已經和他們商量好了，這個月肯定發薪水，誰知道他們又鬧起來了。”
這些事情弄得他有些焦頭爛額，一番思索之下，最終寫下了協議書。
石大富不想看到一手創辦的鞋廠倒閉，更不想賣房。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夠選擇相信陳漠。
陳漠看着石大富一臉苦澀的模樣，動了動嘴脣，但最終還是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身在局中的石大富自然不知道，那些工人之所以來鬧，其實是背後有人挑事的。
整個永安縣有兩個鞋廠，一個光明，一個永惠。
前世在石大富破產之後，永惠鞋廠第一時間便將光明鞋廠買了下來。
直到幾年之後，石大富才知道那些鬧事的工人，都是永惠鞋廠老闆戳使的。
爲的就是逼迫石大富，讓他以更低的價格賣廠。
那時候的石大富已經是換了個行當，倒也弄得風生水起，便沒多計較。
陳漠點點頭，拿起了桌上的協議書。
這協議書其實也就是兩張手寫的紙，裏面只是將利潤分配規定了一下，還是比較簡陋的。
不過對於石大富來說，寫出這兩張協議書，已經絞盡腦汁了。
“有筆嗎？”
陳漠看向石大富。
石大富從一旁拿出了一根鋼筆，遞給了陳漠。
陳漠對着手中的協議書，便開始更改了起來，主要是將一些缺漏的細節補充了一下。
在補充完成後，陳漠再度將協議書遞給了石大富。
石大富疑惑的接過協議書，眼前一亮。
相對於自己那比較草率的協議，經過陳漠的更改之後，很多條款都明晰了不少。
這倒是讓石大富對陳漠高看了一眼。
“沒問題的話，那就簽字吧。”
陳漠拍了拍手掌，說道。
“沒問題。”
石大富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在協議書上籤好了名字。
“等一會兒將你昨天的那個板車裝滿棉鞋，另外準備一個手持的擴音器，還有一張大點的花雨布。”
既然已經簽好了協議，那就到了幹活的時候了。
陳漠這邊也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板車和棉鞋自然不用多說，這些都是現成的。
就是手持的擴音器，還有些難辦。
這東西還是個稀罕玩意，不過向來喜歡新鮮東西的石大富卻也恰巧買了。
“要不要我跟着一起？”
石大富答應下這些東西后，繼續問道。
陳漠摸了摸鼻子：“跟着倒是不用，而且不太方便，不過你可以派一個信得過的員工，過來幫我忙。”
石大富有些疑惑，不知道陳漠口中的不太方便是甚麼意思。
但也沒有多問，接着便開始安排他需要的物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