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問話的人是寶兒。
她竟然拿肉和苞谷相比，是因爲她沒喫過肉，就連苞谷也是一種奢求。
柳娘子瞬間覺得眼睛乾澀，心裏酸酸漲漲的，“寶兒乖，娘現在去燉湯，等會就讓寶兒喫上肉肉好不好？”
這天上掉下來的肉，讓柳家上下激動得不行。
柳大哥正要扶着柳老太太走過來。
老太太老眉一橫，厲聲道：“行了，別嚷嚷了，生怕別個聽不見麼？”
“好，娘。”
柳娘子抱着寶兒走過去，“娘，我打算認寶兒當閨女......”
“嗯，你大哥都告訴我了。”
柳老太太對着柳娘子的時候，態度溫和了不少，“你自己想清楚，你現在孤家寡人可能還嫁得出去，一旦多了個孩子，就甚麼苦都只能自己扛了。”
她也不是反對，只是心疼自己女兒。
“娘，我知道。”
柳娘子一手抱着寶兒，一手拉着柳老太太的老手，溫聲道：“我沒有想過再嫁，我只想留在家裏能夠多陪陪你。我可以獨立出來，自己帶寶兒也行的。”
“說的甚麼話！”
柳大嫂想着過來叫柳娘子幫忙燉鳥肉，結果聽見她這麼說，頓時不滿了：“都是一家人，我們能看着你一個人受苦？”
柳二嫂也點頭認同，“我嫁到這個家的時候，娘就說過，柳家不分家，大家團結一心把日子過好就行。”
柳老太太欣慰地點頭，“好，這女娃也不錯，是個乖巧的，養了就好好養，千萬別像唐老大家那樣，散德行。”
“我知道了，娘。”
柳娘子鬆了一口氣，笑着對寶兒道：“寶兒，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娘了。”
寶兒睜着懵懵懂懂的眼睛，似乎有些無法理解現實的情況。
爲了不讓其他人發現，他們把鍋搬到一個背坡上。
這樣風吹來，能夠擋回去，肉香就不會飄散開來。
現在饑荒，一點肉香味都能引來不少人，人性是經不起挑戰的。
搶與不搶，只在於人的慾念夠不夠強。
很快，肉香就瀰漫開來。
幾個搗蛋鬼圍在一旁，眼睛都放光了，一個個肚子咕咕叫。
等鳥肉燉好後，按照規矩，由柳老太太負責分。
“我看過了，大人每人一塊肉半碗湯，小孩兩塊肉一碗湯！”
柳老太太依次先給孩子盛了肉和湯。
幾個小孩早就已經香得猛咽口水，接過碗就走到一邊去，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
寶兒在一旁看得眼冒綠光，卻一聲不吭。
柳娘子笑眯眯地問道：“寶兒也想喫對不對？”
聽言，寶兒不但沒有半分驚喜，反而拼命搖頭，“不，不，我不想喫的......不要打我......我不喫......別打我......”
見狀，柳娘子心都跟被針紮了一樣，密密麻麻地痛了起來。
“乖，不要怕！娘保證以後沒人會打你了，很快外婆就給你盛肉了。”她聲音溫和，手有節奏地在寶兒背上輕拍。
見到她這般，柳老太太也心疼，給她盛了兩塊最大的肉，還有滿滿的一碗湯。
“喫吧，喝吧，這瘦的......”
寶兒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湯，一時間感覺在做夢。
她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又用眼神往四周瞄了好幾下，似乎在確定這真的是給她的。
動作小心而怯懦，讓柳娘子心都要軟化了。
一口香噴噴的肉湯入口。
寶兒頓時覺得呼吸都停滯了，好好喝！她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她這個新的阿孃竟然給她喫肉喝湯，好像真的挺好的。
柳娘子見到寶兒喫得那麼開心，心也鬆了一口氣。
“寶兒，阿孃答應你，等咱們家安頓好了，我給你做更多好喫的。”
她揉了揉寶兒的腦袋。
這溫柔的語氣和動作，讓寶兒愣住了。
自從懂事起，她就沒有被人這麼溫柔待過。
這種感覺，她很喜歡。
她在柳娘子的照顧下，一口一口把湯喝了大半，餘光不停地瞄向她。
“來，喫口肉。”
柳娘子夾起來一塊肉，遞到她嘴邊，寶兒不安地結巴，“我，我真的......可以喫嗎？”
“就是給你喫的，啊，張嘴。”
肉入口，濃香又鮮美。
“雖然沒有甚麼調料，可是野味燉出來的肉和湯都很鮮美。”柳娘子笑着道：“等到了南方，我去摘些新鮮的蘑菇，讓你大舅去打只野雞回來，給你燉湯，那味道才真的好喫。”
寶兒眨巴了一下眼睛，“比這個湯的味道還好嗎？”
她以爲這個湯和肉已經是人間美味了，竟然還有比這個更好喫的？
無法想象。
等把她餵飽後，柳娘子才三兩下自己喫飽，開始收拾東西。
此時，已經快半夜了。
晚風吹來，涼意侵襲。
柳娘子想到寶兒喝了那麼大一碗湯，半夜肯定要起來尿尿，準備趁她睡覺前先帶去方便一次。
“寶兒，來，尿尿完了睡覺覺了。”
寶兒從來沒有喫飽喝足過，飽腹感讓她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睏意襲來，她迷迷瞪瞪地應了一聲，“嗯。”
看到她這模樣，柳娘子更加心生歡喜。
吧唧一下。
親在寶兒的臉上。
本來困頓的寶兒瞬間清醒了。
有人親她了？
她從沒有被人親過，在唐老大家的時候，唐大娘根本就不喜歡她。
別說親了，少打一頓都是恩賜。
一時間，柳娘子這份愛意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不過，長久以來的毒打讓她習慣了乖巧聽話，幾乎是對大人的指令言聽計從。
“來，脫褲子......”
寶兒木訥地脫下褲子。
可還沒來得及尿，她就讓一個圓滾滾地東西給絆倒了。
砰！
甩在地上，濺起灰塵。
“寶兒，你沒事吧？”
柳娘子嚇了一跳，連忙拉起寶兒，然後低頭看去。
這一看，不得了了！
“天吶！！”
柳娘子歡喜地驚呼出聲，也顧不上寶兒還沒尿，一把拉上她的褲子，然後對自家大哥喊道：“大哥，你快來！你看看寶兒發現甚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
看她大呼小叫的，柳大哥擔心出事，幾乎是狂奔着過來的。
到地方後，柳大哥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