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煙，爲了湊婚房首付，我爸媽把棺材本都掏出來了，老家的親戚也借了個遍，實在湊不出多餘的錢當彩禮，要不你跟你爸媽說說，這一萬塊就免了吧！”
程煙坐在酒店大廳的沙發上，聽着陳爭的討價還價，滿腹委屈。
“不行！”
程煙咬緊牙關，堅守最後的底線。
她跟陳爭大學相戀四年，又扛過了難熬的三年異地，眼瞅着快要修成正果，結果被彩禮和房子絆住了腳。
“煙煙，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物質……”
陳爭緊皺眉頭，眼底透出不耐煩的神色。
聞聲，程煙猛地抬起頭，與他對視，“我物質？陳爭，你別忘了，你首付的三十萬裏，有十萬是我掏的！要不是看在你爸媽都下崗的份上，按我們那的規矩，彩禮十萬塊，一分都不能少！”
陳爭沒想到她這次這麼難糊弄，只好套用感情牌，“煙煙，我們在一起七年了，難道這七年的感情還比不上一萬塊錢重要嗎？”
聽見這話，程煙真心覺得好笑，“陳爭，你真以爲我在乎的是這一萬塊錢嗎？我要的是你們家的態度！房子首付差錢，我拿自己的積蓄來墊，結果你們全家人瞞着我在房產證上寫了你媽的名字，生怕我佔你們家一點便宜。”
“房子裝修，你們說要女方出錢，我爸媽好不容易同意，答應再陪嫁輛車。結果我家這邊剛一提起彩禮，你家人就說我爸媽賣女兒！我看是你們家想空手套白狼想瘋了吧！”
“程煙！我爸媽也是爲我們着想，婚後，他們肯定要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到時候你辭了工作在家照顧他們，還貸款的責任全落在我一個人身上，我說甚麼了嗎？”
“憑甚麼要我辭職？”
程煙“咻”的一下站起來，臉色變得極差，“陳爭，我之前就同你說過，我絕不會爲了家庭放棄自己的事業！”
陳爭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嘴角勾起一抹諷笑，“呵，你們這些獨立女性說得好聽！等過了三十，職場上一碰壁，不還得回歸家庭相夫教子嗎！”
“煙煙，我這是在勸你少走彎路，早點給我生個兒子，把我爸媽伺候好，這輩子你也算功德圓滿了！”
“我呸！”
“你做夢！”
程煙一巴掌直接甩在陳爭臉上。
“陳爭，我們分手吧！”
她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一個普信男當做寶！
就因爲依戀他的甜言蜜語，她在他身上浪費了七年的青春。七年對她來說，不僅是一個名詞，還是她整個人生階段裏最重要的跨度。但對陳爭來說，這七年只是一段需要陪伴的時光，無論是她，或是別人，並沒甚麼差別。
撕破這層窗戶紙，程煙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疼。
畢竟她曾真心實意地愛過眼前的男人，也想過與他組建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陳爭怔在原地，滿眼難以置信，“煙煙？我剛沒聽錯吧，你說你要跟我分手？你在開甚麼玩笑？我家連喜糖都訂好了，你現在跟我鬧分手，我怎麼向家裏的親戚交代？”
“我管你怎麼交代！”
程煙抽離他將要觸碰到的手，一臉嫌惡，“事到如今，我終於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像你這麼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配結婚！”
說完，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付款碼，“零頭就不跟你算了，買房子的十萬還給我，我們一刀兩斷。”
陳爭瞬間變臉，語氣也軟了下來，“煙煙，我知道錯了，我跟你道歉行嗎？再說，這房子都買了，我也沒錢給你。你就別鬧了，我爸媽還在包廂裏等我們回去呢！”
“我不回去！”
程煙故意向後退了兩步，與他拉開距離，“陳爭，我現在已經跟你分手了，這十萬塊你必須還我！我給你十天時間，要是十天後我不見錢，那就法院見！”
一氣之下，程煙連外套都沒拐回去拿，直接穿一件薄羊絨打底衝出大門。
剛一出門，冷風便襲擊她的脖頸，一股寒意貫穿全身，凍得她渾身打顫。
她在路邊攔了半天出租車，都是有客。
那一瞬間，程煙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極了。
心比泡在冰窖還要冷，但是頭腦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程煙看了眼來電提醒，是她媽媽，正猶豫要不要接時，微信突然來了新消息，是同組的許幼。
“程煙女士，江湖救急！老闆要留我開會討論新的策劃案，但是我媽今晚給我安排了相親！我真的走不開，你能幫我去應付一下嗎？拜託拜託！”
程煙伸出凍得發紫的指尖，在屏幕上打下一串省略號。
沒想到許幼誤會了她的意思，秒回：“謝謝程大美女！地址我馬上發你！”
“你記得！你等會到地方，見到人，千萬別說是替我去的，要是被我媽知道，我就完了！”
程煙一想起許幼剛剃的寸頭，美名其曰是爲了方便，實則是爲了避男，突然覺得自己被設了圈套。
許是太久沒接電話，程母轉頭給她發了微信。
“煙煙，在忙嗎？”
“跟親家母那邊都談好了吧？”
“你們要的車，我跟你爸已經到4S店看好了，下個星期你跟小爭回來一趟，把買車手續給辦了，這車就是你們小兩口的婚車了。”
“......”
看見這些話，程煙突然不忍把分手的消息告訴他們了。
媽媽有心臟病，前兩年又犯了腦梗，經不起折騰。
爸爸腿腳不好，天一冷就下不了牀。
她又不在身邊，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又趕不回去，索性閉口不提，簡單地回了一個“好”。
另一邊，許幼把餐廳的地址發來了。
程煙坐上出租車，報了餐廳的地址，藉着車裏的暖氣，凍僵的手指才恢復過來。
許幼問她：“你不是去見男朋友爸媽了嗎？婚事談成了嗎？”
程煙坦白，“談崩了，已經分了。”
對面震驚，“你們不是談七年了嗎？怎麼就......”
“再堅固的感情也抵不過金錢的摧殘。”
“好吧，老闆叫我了，回來再細說。”
說完，許幼又回了一個“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會更乖”的表情，緊接着就消失了。
程煙提前十五分鐘到達約定的飯店，是一家西餐廳，整個店內的裝潢偏向輕奢，程煙剛一進門，就注意到靠窗坐的男人。
見他同自己一樣，都穿了黑色的羊絨打底，淨白的手指搭在桌上，神色疏離地看向窗外。
程煙低頭掃了一眼預約的桌號，發現是那個男人，不由得吸了口冷氣。
他來的比自己還早？
程煙嚥了下口水，緩緩靠近，“你好，請問是傅先生嗎？”
聞聲，男人回過頭，一雙清冷的黑眸掃過她的臉，目光寡淡，並無太多情緒表露。
與他對視那剎，程煙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她從未肖想自己身邊出現如此絕色的男子。
尤其是在相親上。
硬朗的輪廓，肩寬腰細的比例，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出衆。
程煙怔住，半天也沒想起下半句話要說啥，直到男人輕輕地咳嗽一聲，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
“抱歉，我忘了做自我介紹，我姓許，單名一個幼，是你今天的相親對象。”
“傅宴時。”
簡單的報上名字後，他的目光直接停留在她臉上。
圓瓜子臉，杏兒眸，皮膚皙白，身材纖瘦，像是個乖乖女。
傅宴時總體還算滿意，也有心情繼續聊下去。
程煙剛端起水杯，對面的男人清了清嗓子，一臉平靜地說道：“許小姐，時間寶貴，我先介紹一下我的情況。”
“我是家中老幺，父母雙亡，上面有兩個哥哥，都已經結婚搬出去住了，沒有外債，目前跟爺爺住在老宅？”
“我這樣的條件你能接受嗎？”
“如果能接受的話，不妨我們定一下去民政局領證的時間，明天上午十點，可以嗎？我下午還有個會。”
“啊？”
程煙差點被白水噎住。
她雖然沒相過親，但她大抵知道相親的流程。
見面先閒聊，覺得合適了互加微信後再約出來喫幾頓飯，等有一定感情基礎了再談婚論嫁。
哪有剛一見面就問能不能領證的？
更何況，她是替別人相的親。
“抱歉，傅先生，我不能答應你，因爲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程煙的電話響了。
還是她媽。
對面的傅時宴神情寡淡，並無半分不悅，“你先接。”
程煙背過去接了電話。
“怎麼了媽？”
“煙煙，你跟小爭的婚期打算訂到甚麼時候啊？我跟你爸已經通知親戚了，你表妹還說要請假參加你的婚禮呢。”
又是關於結婚的事。
程煙真想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掃二老的興。
掛了電話，她深吸一口氣，坐正看向對面的男人，強裝鎮定道：“傅先生，我同意與你結婚。”
“前提是，你婚後不能干預我的生活，我自然也不會管你。”
“還有，我要與你簽署一份婚前協議和婚後協議，婚前所有財產歸個人所有，婚後我們根據自身所賺各抽百分之十用於家庭，其餘百分之九十仍歸個人所有，如果你同意，我不要房子、彩禮、車子，明天就跟你去領證。”
傅宴時聽完她的提議，眼底閃過一絲驚異，來了興趣。
“可以。”
“那就麻煩許小姐擬好合同，帶上戶口本，我們民政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