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互換
我和我弟靈魂互換了。
他成了不中用的女兒。
我成了家裏的命根子。
回想過去種種不公正的待遇，我惡劣地笑了。
喜歡兒子，想要孫子是吧？
我立馬飛去泰國送你們一份斷子絕孫大禮。
1
新換了具身體，我還有些不適應，同手同腳地走進衛生間望着鏡子裏陌生的自己。
健壯，陰沉，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也不算是陌生，畢竟這張臉，這個身體是我的弟弟喬宇。
神明真的聽到了我許的願望。
事情還要從昨天說起。
昨天喬宇把我寫完的暑假作業撕了，我氣得打了他一巴掌。
他捂着紅腫的臉，笑容可怖，向我比着口型：「你完了。」
轉頭就向媽媽告狀。
我媽知道後當着他的面左右開弓扇了我兩巴掌，接着把我好不容易粘好的暑假作業給燒了，並罰我晚上不準喫飯。
他在旁邊樂得直鼓掌。
喬宇比同齡的孩子都要壯實一些，如果想打我，我根本無力反抗。
但他從不自己動手，他清楚的知道媽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了她寶貴兒子的人。
更何況只是一個命賤如草芥的女兒。
我麻木地承受，在打他的時候就想到會有這個後果。
從小到大我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晚上，我躺在牀上因爲餓得胃疼久久不能入睡。
爲甚麼我的媽媽要這樣對我？
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如果她能像對待喬宇一樣對我就好了。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話，能不能聽到我的祈禱，幫幫我，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意識恍惚間好像聽到一道空靈的聲音在我耳邊輕嘆：「可憐的孩子，你的願望我聽到了，明天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神明真的實現了我的願望，第二天我醒來震驚發現我變成了弟弟喬宇。
2
「小寶，快來喫飯了。」
媽媽溫柔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我還沒意識到是在叫我。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叫我這個身體。
只見喬宇從我的小隔間出來，雙眼微眯，打着哈欠，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像往常一樣，等着媽媽把飯端到桌上。
他下意識地詢問：「今天做的甚麼好喫的？」
很明顯的女聲腔調。
他還沒聽出來自己的聲音從男聲變成女聲。
媽媽聽出聲音不對勁，出了廚房查看。
她上前扭住喬宇的耳朵，反手轉了一圈，開口咒罵。
「臭丫頭，到現在才起牀，不知道來幫忙。你還挺會享受，坐這等我餵你嘴裏是吧。」
喬宇痛得大聲嚎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媽媽竟然對他動手。
「媽，你幹嘛？甚麼臭丫頭，我是小寶啊！快鬆手！我耳朵要掉了！」
不得不說，雖然傷的是我的身體，但想到裏面受苦受難的是喬宇，我心裏一陣暗爽。
我媽嗤笑一聲，鬆開了扭他耳朵的手，拿了面鏡子對準他的臉。
「你想當男娃想瘋了吧！給你個鏡子照照，別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你這輩子註定是女娃，是個討債鬼，想和你弟弟一樣，別做白日夢了。」
我媽指着剛從衛生間出來的我，笑得樂不可支。
「那纔是我的小寶，臭丫頭當我老眼昏花。」
我應該像以往的喬宇一樣和她一起笑得。
笑着看我被打壓，被責罵。
我僵硬扯起嘴角，勉強露出一抹笑。
不知是在笑現在的他還是原來的我。
喬宇看着我的面孔，驚恐萬分，一把奪去鏡子，嘴裏唸叨着不可能，在鏡子和我之間來回切換觀望。
媽媽親切的喚我：「小寶，快來喫飯，媽媽蒸了你愛喫的牛肉包子，沒有放你最討厭的姜。」
喬宇愛喫甚麼，不愛喫甚麼，媽媽都瞭解，也都會滿足。
而我，用我媽常說的話來說就是，家裏做甚麼就要喫甚麼，有的喫就不錯了，要學會感恩。
我沒有挑食的資格，再不喜歡的菜都會慢慢習慣。
牛肉包子可真香啊！
只可惜不是爲我做的。
3
我吃了兩口吐掉，學着喬宇和我媽說話的語氣。
「裏面有辣椒，我不喜歡，重新做。」
我媽一臉討好地笑：「你不是最喜歡喫辣了嗎？怎麼口味突然變了。」
我摔下筷子，發起少爺脾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那麼多廢話，讓你重做就重做。」
「好好好，媽媽這就去重做，小寶別生氣，媽媽不說了。」
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到了媽媽。
她一邊輕聲安撫我，一邊撿起地上的筷子。
看着一向對我趾高氣揚的媽媽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我暢快又心酸。
爲甚麼要這樣區別對待呢？
就因爲弟弟是男孩，我是女孩嗎？
4
我想起小時候，媽媽每天都會爲爸爸和弟弟準備雞蛋和牛奶，她自己不喫，也從來沒有我的份。
我心疼她做家務辛苦，讓她給自己也準備一份。
她狠狠白了我一眼：「說的輕巧，我倒是想喫，哪來的錢。」
我信了她的話，天真的以爲家裏很窮，雞蛋和牛奶只能給努力工作爲家裏掙錢的爸爸和正在長身體的弟弟喫。
某天，爸爸下工回來，帶了一隻肥碩的老母雞。
媽媽把雞S了煲湯，湯燉好後端到餐桌上，一股香濃的雞湯味溢滿整間屋子。
我饞的直咽口水，等到他們都上桌，我纔開始下筷。
筷子還沒伸進雞肉那，我媽一把打掉我的筷子。
「着甚麼急，你弟弟還沒喫，你動作倒是快。」
她起身撕開燉的軟爛的雞腿，先放進弟弟碗裏一個，另一個放進了爸爸碗裏。雞翅膀也一一分到他們碗裏。
媽媽又把雞爪和雞頭挑出來。
我心想一頭一尾也不錯，還好沒有雞屁股。
接着她就放到自己的碗裏。
我應該慶幸他們都不愛喫雞內臟。
就這樣雞心，雞肝進了我的碗。
可能是孩子天然親近母親，即使媽媽再偏心，我總是對她抱有期望，去貼她的冷屁股。
我知道媽媽也想喫雞腿，她望着雞腿暗暗吞嚥口水的動作被我敏銳捕捉到。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媽媽從不給我零花錢，我攢不到錢。
只能在上學路上，放學途中撿別人丟掉的瓶子拿去賣。
有幾次被同學看到，嘲笑我是撿破爛的，我摸着懷裏賣瓶子得來的一枚枚硬幣暗自興奮毫不在意。
將近一個月，我終於存到了買雞腿的錢。
我到了熟食店，央求老闆挑了兩隻又大又香的雞腿。
把錢交給老闆的時候，內心只有激動，沒有不捨。
我飛快的跑回家，迫不及待的想把手裏的雞腿獻給媽媽。
4
「媽媽你快看，我給你買了甚麼。」
我像獻寶似的，滿臉驕傲，默默期待着媽媽的誇獎。
媽媽看了眼雞腿，又看了看我，神色晦暗不明。
「你這雞腿從哪來的？」
「我花錢買的。」
沒有想象中母慈女孝的場景，我有些失望，回答的聲音都蔫巴巴的。
「你哪來的錢？臭丫頭，我包裏少了500塊錢，是不是你偷拿了家裏的錢？」媽媽滿臉狐疑。
懷疑的目光好像冰錐扎進我的心，痛深入骨髓。
我解釋的心累，但還是不想媽媽誤會我:「我沒有偷家裏的錢。」
媽媽還是不依不饒。
旁邊的鄰居阿姨看不下去了，連忙打圓場。
「楠楠這麼乖，怎麼可能偷家裏的錢。她這個錢肯定是賣瓶子的錢，我見她撿過好幾次瓶子。」
鄰居阿姨是個熱心腸的人，她那時看到我在撿空水瓶，從家裏拿了不少給我。
聽了這番解釋，媽媽眼中的懷疑之色也沒有完全打消。
這時喬宇回來了，他手裏拿着模樣嶄新，看樣子就知道價格不菲的遊戲機。
我眼睛一亮，開口問他:「喬宇，你這遊戲機哪來的？看樣不錯。」
他一臉算你識貨的表情，回答摻着炫耀，「當然是我買的了，這可是最新款的遊戲機。」
我繼續追問：「這遊戲機不便宜吧？你哪來的錢啊？」
「那當然，這遊戲機貴着呢。還好我從媽包裏拿了幾百塊錢，不然根本湊不夠。」
他滿不在乎的回答，媽媽就在他旁邊，他也絲毫不擔心被媽媽知道偷拿錢的後果。
媽媽聽後臉色訕訕，好似愧疚，不敢直視我委屈的目光。
倒是鄰居阿姨又說了一句。
「小宇啊，拿了家裏的錢要說一聲。你這偷偷拿走，你媽不知道，差點誤會你姐。」
喬宇一臉嘚瑟：「有甚麼好說的？我媽說了，家裏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媽在旁邊附和：「對對對，都是你的。你下次沒錢直接和媽媽說，媽媽給你。」
喬宇聽了這話沒有多高興，反而埋怨起來：「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給我的零花錢太少了。」
「男孩子花錢的地方是有點多，讓媽媽每天再多給你點零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