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公主,駙馬已被杖斃,從他身上掉下來一塊玉佩,是他找了十年的!”

我平靜無波的看了一眼,嘴角扯出輕蔑的笑容。

“傳令,駙馬偷盜本公主財務,窩藏朝廷欽犯,有辱天家門楣——賜死。”

1

“我……”

“公主,微臣累了,我們先休息吧。”

望着凌霄疲憊的面容,我有再多的話要說,也只能放進心裏,點點頭,應了下來。

只是,我心中到底還是酸澀的。

成婚兩月,還未圓房。

他……是厭棄我嗎?

我乃沈朝公主,沈幼安,封號未央,也是當今唯一有封號的公主。

凌霄是我的駙馬,凌家的嫡長子,凌太傅最疼愛的孫子。

我二人雖算不上兩小無猜,但我見他,便記起來也確實有些淵源。

頗有些老套的美救英雄的故事。

那年杏山微雨,正是禮佛的好時節,我在珈藍寺的寺廟後房躲雨賞花的時候,卻意外救了一個男子。

他雙目有疾,摔得狼狽不堪,甚至被惡狼追趕。

於是我便讓暗衛救下他,賜予他乾淨的衣物和食物,陪他到他家中人來尋。

他離開時,給了我一塊玉佩,說必有重謝。

我沒多留意。

畢竟,我乃公主,又怎麼需要他人的謝意?

不過舉手之勞。

後來,那塊玉佩不知道去了哪裏,我還曾惋惜過。

父皇見我那麼惋惜,賜下玉佩珠寶無數。

那塊玉佩就更找不到了。

選駙馬時再見他,也實在是緣分。

凌霄生得俊美,我曾遠遠見過他一面,確實溫潤君子,風度翩翩。

那年的偶遇,似乎也不錯。

可是,我沒想到,成婚當日,他藉口喝多了酒頭痛,沒有碰我,往後兩月,也依舊沒有碰我。

不是這個事情,就是那個事情。

他,莫非真把我當傻子?

我心中委屈,本打算找時間和他好好聊聊,但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快。

沒過兩日,凌霄在入寢前,就忽然問了我一句話。

“公主,可還記得十年前杏山偶遇?”

我一愣,心中微暖。

“當然記得。”

“那年你身上狼狽不堪,我就派護衛救了你,又送你離開,沒想到還能再相遇。”

我嘴角的笑容,在凌霄有些冷漠的視線下微微凝固。

是我看錯了嗎?

他的眼神裏,除了冷漠,好像還有厭惡?

凌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了些。

“那公主可還記得,我當時給了您一塊玉佩?”

“記得。”

“玉佩呢?”

“時間久遠,收歸庫房,有些難以尋找了……”

凌霄強壓下內心的厭惡和怒火,繼續試探。

“我怎麼記得,那天除了公主以外,還有別人?”

別人?

我愣了愣,然後皺着眉頭,點了點頭。

“確實,不過,此人已是過去……”

“爲何過去?”

我無奈的開口解釋。

“那人名叫景冉,家中皇商出身,父皇恩典可開考路,可是景家貪婪不足,竟然喫空餉,私自更換兵部糧草,以次充好。”

“那場戰役如果不是太子哥哥神勇無雙,就痛失一城了。”

“可太子哥哥還是受了傷。”

“父皇震怒,下令問罪景家,原是打算滿門抄斬,後念景家有功,所以主犯凌遲處死,其他男丁砍頭,女丁流放。”

回想起來那場腥風血雨,我也有些感慨。

凌霄的臉色卻很差。

“公主和冉……景家女,不是好友嗎?爲何沒有救下她?”

我被問的莫名其妙,眼見他情緒不好,也皺起眉頭。

“這是甚麼話?”

“我乃一朝公主,且不說後宮不得干政,就說我心中雖然憐憫,但是景家犯的是大罪。”

“我是景冉的好友,也是天下百姓的公主,景家罪孽深重,被害者上百數千,我爲何要救?如何能求情?”

我看着他的臉,有些疑惑:“駙馬,你怎麼忽然問起來這個了?”

凌霄緊緊捏着拳頭,搖了搖頭。

他強扯出來笑容,“無事,只是感嘆物是人非。”

我也點了點頭附和。

“確實,物是人非。”

我想和他談談爲何不圓房的事情,但是凌霄已經起身,語氣中充滿乏味。

“公主,今天晚上我還有公務在身,便歇在書房了。”

公務?

望着他的背影,我也捏緊了手指。

蔥白色的指尖被掐得沒有血色。

他能有甚麼公務?駙馬不得入朝爲官,公務?

遠去的凌霄卻沒回書房,而是狠狠的一拳頭擊打在牆上。

回到看着亮着燈的房間裏,目光中充滿憎惡。

他喃喃自語。

“你已經貴爲公主,爲何還要搶奪冉兒的機緣?”

“公主?呵!”

2

我本以爲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但是沒想到,更讓我揪心、糟心的,還在後頭。

自從那天以後,凌霄更加不愛回房。

凌家的主母,也是我的婆母,凌夫人卻在幾天後到訪。

開口就提起來了一件使我憤怒的事情。

“幼安啊……”

“你和凌霄也已經成婚三個月有餘了,可始終沒有動靜,我和他爹都急着抱孫子,若是你……”

她臉上帶着笑容,可我卻覺得反感,天葵一月一來,腹中不適,不耐煩聽她絮絮叨叨。

我輕壓了聲調:“您想說甚麼,可以直說。”

凌夫人心中暗罵自己那個不省事的兒子,連忙笑說:“我挑了個樣貌還不錯的丫頭,你看,要不要把她抬……”

我猛地站了起來。

“夠了!”

我心中只覺得啼笑皆非。

大婚三月,竟然就要納妾?

凌家主母竟然是這麼愚蠢的人?

爲了防止她把話說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我只能打斷,佯裝發怒。

“您還是回吧。”

“就算我一生無所出,凌霄也不得納妾,我是公主,他是駙馬,您該不會不知道尚公主是甚麼意思吧?”

“粗俗點說,是他嫁給了我!怎有他納妾的道理。”

凌夫人眼前一黑,怒火衝昏了頭腦,跟着站了起來,“無禮!”

“你怎麼敢這麼說話!”

這是在詛咒她凌家斷了根啊!

凌夫人一巴掌揮了上去。

她也有別的兒媳,是庶出,說教訓就教訓,凌夫人根本沒把公主當回事。

只覺得,娶回來了就是自己家的人,皇上也不能管別人的家裏事。

“啪!”

清脆的一聲。

我甩了甩手,冷臉看着凌夫人不可置信捂着臉的模樣。

笑話!

從小,父皇便讓武師傅一起教導我和太子哥哥。

一國公主怎能手無縛雞之力?

“看在你是本宮婆母的份上,本宮不治你的罪,凌夫人,請回吧。”

兩個丫鬟早就反應過來,警惕的看着凌夫人。

凌夫人又是震驚,又是憤怒,又是恥辱……

百感交集。

她顫抖着手,惱怒指着我:“好好好,好一個未央公主!”

言罷,摔門而去。

我一下子坐了下去,失神的扶住了桌子。

桃紅擔憂的看着我:“公主……”

我苦笑着搖搖頭,卸下僞裝。

“無事,不必擔心。”

但我知道,平靜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當夜。

“沈幼安!你別以爲我不敢打你!”

“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這麼侮辱我的母親,她也是你的母親!”

凌霄滿臉怒色,咬牙的神態,彷彿面對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和自己無關且有恨的陌生女人。

見他這副模樣,我身邊的丫鬟憤憤不平,正要說甚麼,被我攔住。

我坐在梳妝檯前轉過頭,居高臨下的看着凌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笑容。

“凌霄,注意你說話的儀態,還有,本公主只有一個母親,那就是當朝皇后,再無第二個母親。”

我緊緊捏着帕子,遠沒有面上表露出來的平靜。

凌霄卻看不出來。

他已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但旋即,他又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

“公主,剛纔是我失態了。”

“我娘也只是一番好心,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自然要開枝散葉的,公主不與我圓房,說出去,陛下的顏面也有失,所以……”

我聽他提起來這事,只覺得心下更加厭煩,冷下臉來下了逐客令。

“夠了!”

“我父皇如何,還輪不到你置喙,更何況……”

我一聲輕笑,二分漫不經心,撥弄自己的指甲。

“若是傳出去,我便說是你不行。”

“總之,我天家顏面不得有損,駙馬還請記住你的身份!”

“你是臣,我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縱使我們結爲夫妻,也別忘了,我纔是公主,而你,只是駙馬——天黑了,駙馬請回吧。”

他也和凌夫人一個待遇,摔門離開。

第二日清晨逢十五,給公婆奉茶時,眼看着戶部尚書凌大人也要開口,我已是筋疲力盡。

索性一把放下茶杯。

“凌大人!”

我加重了語氣。

“本宮能允許駙馬回家,而不是和本宮住在公主府,已是恩賜。”

“若凌家給臉不要臉,那本宮也只好收回恩賜。”

說完,扭頭就走。

這糟心的玩意兒們,我是一下子不想再看見了!

身後,還有他們的不可置信驚愕聲。

“夫君,你聽聽她說的甚麼話?”

“她居然這麼威脅我!我纔是凌家的主母!我是她婆婆!”

“不知好……”

“夠了!閉嘴!小心隔牆有耳!”

我的嘴角勾勒出來一抹諷刺的笑容。

然而沒想到,這還不是最糟心的。

當天晚上的夢裏。

“駙馬,公主已經被杖斃,從她身上掉下來一塊玉佩,是您找了十年的……”

我當時氣的驚醒,狠狠的摔了房間裏的杯子。

胸口都氣的上下起伏。

桃紅柳綠慌亂得不得了,近身前來伺候。

可我已經氣的半死,咬牙恨齒。

“回宮!”

“伺候本宮更衣!”

“本宮要去見父皇和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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