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魚晚棠帶着兩人出了門。

魚家沒有馬車,所以出門僱了馬車。

“去錦繡閣。”芳菲吩咐車伕。

魚晚棠卻道:“不,先去章臺路。”

芳菲和秋荷都驚住了。

芳菲忍不住問:“姑娘,章臺路那不是......”

那是男人尋花問柳的地方。

魚晚棠不耐煩地道:“我去買點東西,你不必多問。”

她平時也是這般脾氣,所以芳菲沒起疑心。

芳菲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姑娘是要去買那種對付男人的藥,明天給王爺下藥?

真是下賤!

但是也正中她下懷。

王爺本來也想娶她,娶了她,自己也能跟着過去。

換個厲害的主母,她怕是摸不到王爺的衣角。

但是魚晚棠這種蠢貨,她就應付得來。

馬車忽然停下,芳菲差點被甩出去。

她怒氣衝衝地呵斥道:“你到底會不會趕車?”

老實巴交的車伕立刻賠禮:“對不住,姑娘,實在對不住。前面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忽然堵住了,實在是對不住。”

魚晚棠把簾子掀開一小條縫往外看。

她看到了驚慌失措到處逃竄的人羣,看到了許多手持刀劍的京衛......

這一定是發生了甚麼事情。

很快,從外面的嘈雜議論之中,她依稀聽見了“刺客”“行刺”這樣的字眼。

原來是抓捕刺客。

魚晚棠努力回想,可是前世她對很多事情漠不關心,對這件事情毫無印象。

那樣也好,說明和自家沒甚麼關係。

可是下一刻,她聽到了“淮陽王世子”,心猛地提了起來。

現在的淮陽王世子,是......霍時淵!

霍時淵已經在京城了。

魚晚棠心如擂鼓,眼前浮現出上一世被霍時淵逼到絕境的情景。

不!

不一樣了!

這一世,他們毫無瓜葛!

“姑娘,您怎麼抖得這麼厲害?是不是發燒了?”秋荷一直偷偷看着魚晚棠,這會兒發現了她的異樣。

魚晚棠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控制不住地顫抖,背後一身冷汗。

“無事。”她用盡全身力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等着吧。”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重新動起來,一直把她們送到了章臺路,停在了路口,沒有進去。

車伕不明白爲甚麼姑娘家會來這裏,但是他還是恭敬道:“姑娘,到了。”

魚晚棠沒有立刻讓車伕離開,而是給了他一把錢:“去買個包子墊墊肚子,喫完了再回來。”

車伕明白,這是不想讓他知道隱祕的事情。

得了錢,當然得聽話。

車伕離開後,魚晚棠又讓芳菲去找老鴇。

芳菲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她沒有來過這種地方,裏面那麼多家青樓,她去哪家,怎麼把人找出來?

沒想到,魚晚棠道:“要是不難,我就讓秋荷去了。也就你機靈了,去挑個你看着順眼的,把她哄來。”

芳菲聽了這話,咬咬牙答應。

是,她不一樣。

只有讓魚晚棠信任她,依賴她,她以後才能走得更好。

芳菲下車之後,魚晚棠臉上的笑意瞬時消失。

秋荷隱在角落裏,不敢做聲。

她似乎,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她害怕,但又覺得高興,又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不好,一時之間,矛盾不已。

過了一會兒,穿得花紅柳綠的老鴇果然來了,“哎呀呀,是哪位貴人找老婆子。”

魚晚棠讓秋荷下去,請老鴇到馬車上說話。

“人你看到了,一百兩!”

“六十兩!”

“一百兩!否則我換一家。”

“成交!”

老鴇下了馬車,很快又帶了個五大三粗的龜奴回來。

芳菲以爲是來送藥的,眼神輕蔑,再看看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秋荷,更是看不起她。

以後給自己提鞋都不配的東西!

等老鴇再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手裏捏着一張紙,一臉得意,像打量牲口一樣打量着芳菲。

一百兩銀子買這樣一個美人,她賺了。

芳菲被她赤裸裸的目光打量得不舒服,狠狠瞪了她一眼,往馬車走去,卻被老鴇和龜奴攔住。

老鴇一句“搜”,龜奴不由分說地上前,對芳菲上下其手。

芳菲哭鬧掙扎,被龜奴打了一巴掌,頓時眼冒金星,頭髮也散了。

“姑娘,救命!”

魚晚棠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

“倘若你身上沒有不該有的東西,我今日便帶你回去。倘若有——”

那你就爛死在這勾欄裏!

她的慈悲,早就餵了狗。

對於背叛陷害她的人,她心硬如鐵!

芳菲一雙美眸大大地睜着,滿眼都是恐懼和不解:“姑娘,姑娘,您爲甚麼那麼對奴婢!”

龜奴把芳菲身上所有的首飾,荷包,袖袋都拽出來,甚至連她胸前都搜了一遍,然後把所有東西交給老鴇。

老鴇看着瑟瑟發抖的秋荷,嫌棄道:“還不給你家姑娘!”

秋荷忙拿了東西,到馬車前呈進去。

魚晚棠依舊沒有露臉。

她在芳菲的荷包裏,找到了一顆碩大圓潤的東珠,論價值,得百八十兩銀子。

這應該就是她今日得到的酬勞了。

芳菲不知道,魚晚棠看見她腰間荷包,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古幼薇身邊繡娘慣常的針腳。

果然,她沒猜錯。

“秋荷,我們走。”魚晚棠冷冷地道。

秋荷忙登上馬車。

車伕也很快咬着饅頭過來——他沒捨得買包子,只買了個雜糧饅頭。

他離得也不遠,畢竟身家都在這裏,一直遙遙地盯着呢!

馬車離開,身後是芳菲歇斯底里的哭聲。

她不明白,爲甚麼姑娘會發現,爲甚麼那個蠢貨,不動聲色就把自己賣到了勾欄裏。

爲甚麼,爲甚麼!

魚晚棠閉上眼睛靠在馬車側壁上。

她胸腔之中,有一隻野獸,張牙舞爪,露出獠牙。

半晌過後,她輕聲道:“秋荷,你不要害怕。芳菲是要聯合外人害我,所以我纔不得不反擊。”

“奴婢知道的。”秋荷心有餘悸,卻還是點點頭。

她對魚晚棠雖然懼怕,但是也有深埋於骨子中的忠誠。

鼻尖忽然傳來淡淡的血腥氣。

魚晚棠有超乎常人的嗅覺。

她的小日子剛走,所以不是她。

“秋荷,你來月事了?”魚晚棠問。

“沒有,奴婢還得半個月纔來。”秋荷小聲回道,不知道爲甚麼魚晚棠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難道,來月事也會犯錯?

“嗯。”魚晚棠沒有再說話,吩咐車伕,“去當鋪,榮寶齋旁邊那家。”

她要去當鋪,也要去榮寶齋,而且那是繁華所在,正合她心意。

“是。”

馬車在當鋪停下,魚晚棠帶着秋荷下車,給車伕結了錢。

車伕還想做她生意,表示可以在這裏等她。

魚晚棠卻道:“不用了,得晚上纔回家。”

車伕這才失望地駕車離開。

魚晚棠盯着馬車有些失神。

“姑娘?”秋荷小心翼翼地喊道。

“沒事。”魚晚棠把目光從馬車後面一道不起眼的血指印處挪開。

她們剛纔,在生死邊緣走過。

從前跟着霍時淵,她長了不少見識。

某次聽人誇霍時淵,說他臂力驚人,曾經趴在馬車下面逃生。

彼時她是不相信的,但是她蠢在將這種懷疑泄露出來,結果霍時淵被她激起了怒火,非要證明給她看。

她算甚麼東西,敢要他證明?

霍時淵卻非要證明,證明完了之後,少不得再從她身上討回來。

沒想到,她重生之後,竟然能再遇有那般本事的男人。

魚晚棠聯想到了京衛到處抓捕的刺客,只覺自己僥倖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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