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面對許世瑋的質疑,蘇韻靜立不語。既然說再多也沒人相信,又何必去解釋。

心裏覺得好笑,便真的笑出聲來。

“笑甚麼笑?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站在林雨晴旁邊一直沒插上嘴的陸一菲見蘇韻面對種種質疑不僅不生氣,反而笑出了聲,心裏便一陣火大。剛纔看到許蕭走過來時,她一直想找機會在許蕭面前表現一下,便抬高下巴說道:“你知道冰種翡翠值多少錢麼?你見過真的麼?看了幾頁盜版書,就敢裝鑑定專家,你......”

陸一菲難聽的話還沒說完,便見蘇韻斂了笑容,凌厲的眼神突然掃了過來,她那目光冷得像刀子!陸一菲一驚,嚇得竟忘了自己要說甚麼,後半句生生地給憋了回去。

蘇韻心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些人還是不依不饒!既然沒人相信自己,那就必須當場做個鑑定來“洗刷冤屈”了!雖然心中不快,卻仍是淡定地招手喊來服務生,讓他幫忙拿些東西過來。

要做真假玉石的鑑定,最好的辦法就是拿一塊真玉來與假玉比較。打定主意,蘇韻便仔細地打量起在場的名流人士所佩戴的玉飾。

然而,就在這時,她卻突然驚住了!

不知道是甚麼原因,蘇韻凝神細看之下,竟發現......有一些人所佩戴的玉飾竟泛着盈潤的光芒!而這些光芒卻不盡相同,有的光芒極淺,有的光芒大盛!有的溫潤如水,有的灼烈如火!

震驚之下,蘇韻的腦子像通了電似的,突然閃過一個信息。

難道那些光亮便是玉石本身散發出的古樸氣息?

有一縷思緒在腦海裏漸漸清明起來......

如果玉石本身會散發古樸氣息......是不是她看到的光芒越盛,就說明那玉的年代越久遠?

眼前所見,真是嚇了蘇韻一跳,雖說她專攻玉石鑑定很多年,但是隻憑眼力,還離得這麼遠,便能讀出玉大致的年份,這還是頭一次!

“怦怦怦怦怦......”蘇韻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她已經感覺到在自己身上又發生了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如此想着,壓下心驚,腳步已向許蕭的方向挪了過去。

不是因爲他佩戴的玉飾最值錢,而是許家是今天的主角,“擒賊先擒王”也便是這個道理。而蘇韻必定不能在長輩身上評論事非,便決定了拿許蕭開刀。

腳步近了,目光便鎖定在了許蕭身上。

許蕭見她走過來,便鎖緊了眉頭,眼神中更是掩不住的厭惡輕視之意,她走近了,許蕭便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在見到她的目光不是望向自己,而是緊盯着他胸前的掛墜時,許蕭的腳步才定在了那裏。

蘇韻凝眸細看,許蕭胸前佩戴的這款“府上有龍”,是和田羊脂白玉籽料所制。

產地應是玉龍喀什河。這羊脂白玉的兩側有皮色點綴,頂部琢一站姿螭龍,形象生動,瑩潤清麗,雕工一絲不苟,彰顯玉雕大師之高超技藝,底部留有籽料原始皮殼,毛孔清晰可見。

再看這玉質,澤如凝脂精光內蘊,溫潤無暇。

真是一塊美玉!

真可謂:三分雕琢,七分天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加上玉雕名家的精心雕刻,完全展現出和田玉凝聚清秀之美。

像是要證實自己的猜測,蘇韻又將視線轉向梅玲,她的左手腕上,帶着一隻冰透明亮的冰地藍水翡翠玉鐲。

這玉鐲通透如冰碧亮喜人,淡淡的藍色優雅而低調,梅玲帶着這鐲子,就仿若這藍水翡翠一樣細膩典雅高貴。

蘇韻再凝神看,這玉鐲熒光亮麗,通明中那一層薄霧,正透着一股古老的東方韻味。這玉鐲大氣秀雅內斂溫潤。倒像是清中期皇后或宮妃所佩飾物。而許蕭那“府上有龍”與這鐲子的亮度差不多,想必他們的年代可能比較相近。

看罷兩人的玉飾,蘇韻又低頭看向那假的豆莢,凝神細看之下,果如其然,那豆莢竟一點光芒都沒有......

這一次驗證,讓蘇韻的心跳節奏更快了些!

蘇韻心頭跳動,只感覺那一股興奮的感覺如同熱浪滾燙了全身。

儘管她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未變,始終是那樣淡然的微笑着。

然而,就在這時,她身邊異樣的眼光和質疑的聲音並未消散。

許家家長還在等着她的“交待”。

拉回思緒,便看到剛剛爲她準備東西的服務生已經走到身邊。

蘇韻慢慢地地拿起一個水杯,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立微笑。

片刻,周圍的喧譁聲漸漸平靜下來,她纔拿着那杯水向前走了幾步,踏上旋梯之後,便見到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了過來。

雖然沒有交待甚麼,但是那服務生卻自動自覺地跟了過去,她的身上像是有一種魔力,讓他的腳步不自覺的追隨着她。

她站在旋梯上,雖然穿着樸素無華,身上卻似散發着一層迷人的光暈,不經意間便讓人看得入了神。

當許蕭回神時,便看到不少人都怪笑着打量着自己,這才恍然得知,原來他剛纔......看向蘇韻時,竟看得癡了......還在恍惚之間,將自己胸前的羊脂白玉遞了出去......

蘇韻手執着羊脂白玉,並沒有衆人想象中的開始鑑定,而是將目光望向梅玲,淡然開口問道:“請問梅館長,將一滴水滴在玉上,凝成露珠狀久不散的是真玉還是假玉?”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梅玲若是扯了謊,那她博物館館長高高在上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再說,她兒子的羊脂白玉還在蘇韻手中......她總不能幫着林雨晴這個外人來擠兌自己吧。她堂堂博物館館長竟給自己的兒子挑了塊假玉帶着,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如今梅玲真是騎虎難下,權威如她在這時肯定是不能說慌的,權衡利弊,梅玲實話實說,冷冷地答了聲:“真玉!”

“水滴很快消失的呢?”

“贗品!”

“甚麼是贗品?”

梅玲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兒地哼道:“你不知道甚麼是贗品?”

蘇韻一笑,“我當然知道,不過在場不是所有人都懂哦。咱們還是把話說得通俗一點好。”

蘇韻說着話,清澈明亮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向了林雨晴,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她是怕到時候再有人裝不懂,反咬人一口。

“贗品就是假貨!仿冒品!僞劣品!”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蘇韻便輕輕點頭,示意她明白了。

這時,人羣中有人輕笑起來。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有點不簡單!她並沒有直接演示鑑定過程,而是先讓梅玲說出可能出現的結果,免得到時候有人不認帳。

蘇韻站在旋梯的第五階臺階上,居高臨下望向衆人,神態平和,語調平靜地說:“今天參加宴會的貴賓,很多都是古玩界的翹楚,學生我真心敬畏!今天若不是被逼上‘梁山’,出於無奈,學生也不會在各位前輩面前班門弄斧。”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向許蕭的那塊羊脂白玉滴下一滴,那水滴呈在羊脂白玉上面,像顆露珠般晶瑩剔透,久而不散......

她將羊脂白玉放到托盤裏,又拿起林雨晴的那塊豆莢,果不其然,水滴即刻消失。

“咦?這塊‘冰種翡翠豆莢......怎麼盛不住水呢?”蘇韻望向林雨晴,假裝不明的問道:“剛纔你說這是真品,可是梅館長又說盛不住水的是贗品......我到底是該信你,還是該信梅館長呢?”

林雨晴臉色醬紫,淚如泉湧,被蘇韻氣得渾身發抖。修長的身形此時也是緊緊的繃直,一雙長腿像灌了鉛似的,想挪挪不動,想彎彎不了。

她死死地瞪着蘇韻,嘴脣哆嗦着說不出半個字。

蘇韻這一問,明擺着就是給她難堪!如今,在場所有人,不管是懂不懂鑑別玉石的人,都分清了哪塊是真,哪塊是假。因爲在此之前,梅館長已經給出瞭如何鑑別真假的答案!

宴會場中,除了面如死灰哭得像淚兒似的林雨晴之外,其他人幾乎都笑出了聲。包括剛纔還跟林雨晴同仇敵愾的楊小倩和陸一菲。

有些人搖頭苦笑,有些人是氣笑的,還有些人玩味的笑着,這些人看向蘇韻的目光比之剛纔的冷漠多了幾分讚許的神色,心裏不免稀奇,後生可畏啊!小姑娘這招,真可謂高明。她不僅處變不驚,還懂得借力打力,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此時,奢華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美麗的光線映照在她的臉上,更加讓人覺得她沉着冷靜氣度非凡。

她哪裏像個學生,倒像是經過了世事洗禮的成年人,雖比一些久經風霜千錘百煉的老江湖少多了一分算計,卻是真真的多了一分精明。

會場裏越來越安靜,幾乎所有目光都被蘇韻吸引了去。

見大夥表情各異地望着自己,蘇韻輕鬆地玩笑道:“聽說天然翡翠是不怕被火燒的,而假翡翠遇火則會變黑變焦......不知道各位長輩願不願意再看個熱鬧?”

“夠了!”林雨晴瘋了一般地推開衆人,屁股着火一般衝出大門。

而另一處,黑暗裏的那一雙猶如深潭般的眼睛,卻是好久都沒有綻放過這樣的光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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