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推開蘇家的門，耳邊馬上傳來一聲熱情的招呼，“沐然回來了，快過來坐下，阿姨這就去拿你喜歡喫的點心。”
蘇沐然緊抿着脣，沒有開口，下一刻沙發上的中年男人便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秦阿姨跟你講話，你也不應一聲的？真不知道楚語柔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聽到母親的名字，蘇沐然的指尖幾乎陷入肉裏。
一旁的秦婉又連忙打着圓場，“別生氣，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一下，再說王總還在呢。”
蘇沐然面上浮現出來幾分麻木的神色，這樣的戲碼，從秦婉進入蘇家門那一刻起，幾乎時時都在上演。
在背地裏，秦婉竭盡所能的苛待自己，給自己喫已經餿了的飯食，讓自己大冷天衣着單薄的去院子裏站着，以及各種各樣的言語辱罵。
而在蘇振宏面前，她又總是表現出一副慈母的樣子。
讓蘇振宏對她的態度一日比一日差，全然忘了，當年是因爲有她母親，才讓蘇家髮際起來的。
蘇沐然神色冷淡，“要是沒有甚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蘇家這個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走甚麼？快過來，王總還等着認識你呢！”
聞言，蘇沐然的目光這才移動到沙發上的另外一個人身上。
一個大腹便便的油膩男人，他上下打量着自己，一雙賊眉鼠眼裏不加掩飾的神色讓蘇沐然無比噁心。
她定在原地，冷聲道，“這是甚麼意思？看我年紀到了，想把我賣個好價格？”
蘇振宏顯然壓着怒氣，“你說的甚麼胡話！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甚麼東西！上這麼多年書一點用的沒有，還想搶依依的作品！”
“王總是富光地產的董事長，配你是綽綽有餘了！”
旁邊的秦婉也柔聲開口道，“沐然不要任性，你爸也是爲了你好，今天王總也過來了，我們就一起把日子定下，將來你做了王夫人，可是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榮華富貴給你要不要？”
蘇沐然直接打斷了秦婉，又看着蘇振宏，一字一句的開口道，“死了這條心吧，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嫁給他！”
聞言，蘇振宏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她的鼻子開口道，“真是反了你了！”
“你是我的女兒，你到底婚事自然是有我說了算！”
“我根本不想做你的女兒！”
蘇沐然死死咬着下脣，轉頭就要離開，秦婉的一句話卻讓她站在原地。
“沐然，你這樣任性，你媽媽也不會高興的。”
“你媽媽病情加重，需要的醫療費用越來越多了，蘇家最近生意也不景氣…”
她沒有說完，蘇沐然卻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在威脅自己。
她和蘇依依當真是母女兩，上午蘇依依剛以此爲威脅，偷走了她的作品。
現在對方還要藉此操縱自己的婚事。
那邊的王總也走了過來，他纔剛到蘇沐然的鼻子，伸出油膩的手去摸蘇沐然的手背，“蘇小姐不要生氣，跟了我，我會對你好的…”
蘇沐然幾乎要當場吐出來。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面前三個人的臉在她面前來回打轉，無論她看向哪邊，都逃不出他們的注視與禁錮。
難道這就是她的命嗎？
“你爸爸和阿姨也不想逼你，你再好好想想，三天之內給我們答覆嗎。”
蘇沐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失魂落魄的離開蘇家，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醫院的門口。
深呼吸一口氣，她又去洗手間照了照，確認自己看不出來甚麼以後纔去到她母親的病房。
牀上的人已經是瘦骨嶙峋，那張脫相的臉上看不出來半分年輕時候的神采。
她定定的看着窗外那棵葉子掉了大半的歪脖子樹，即便蘇沐然走了進來，她也沒有半分反應。
直到蘇沐然輕輕開口喚道，“媽。”
後者轉過頭看她，眸中終於帶上幾分神采，勉強的笑了笑，“沐然來了。”
蘇沐然坐在她身邊，拉着她的手，慢慢講着最近的事情。
她說自己做了一件很好看的畢業作品，卻半分沒提那件作品已經被蘇依依給偷走了。
她慢慢說着，楚語柔便靜靜聽着，面上滿是驕傲。
可是等她說完，後者卻突然開口道，“沐然越來越厲害了。”
“那就好，那等我死了，沐然也能好好活下去。”
蘇沐然眼眶頓時紅了，哽咽的開口道，“媽，你在說甚麼胡話…”
可楚語柔已經很難回答她，她慢慢閉上眼睛，作爲癌症晚期的病人，她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很疲憊。
站起身，蘇沐然深呼吸一口氣，出了房門遇到醫生，開口問道，“王醫生，我母親最近的病情怎樣？”
面前的人嘆了口氣，開口道，“我正要告訴你，你母親的癌細胞已經轉移了，現在有兩種方案，一個是儘快手術，但是這個需要考慮到手術的費用和成功率。另一種方案，就是繼續保守治療，病人就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聽到只有三個月的時間，蘇沐然的瞳孔猛的皺縮，她扶着旁邊的門，幾乎都要站不穩，“手術的費用，是多少？”
對方說出來了一個她目前根本無法承受的數字。
“但是目前這個手術的技術國內已經足夠成熟，成功的概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就是費用太高了。”
“你可以再多考慮一下。”
蘇沐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看着手機發愣。
半晌後，她還是忍着抗拒，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爸，我母親的手術…”
她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打斷了她。
“你母親這十幾年的醫藥費，這麼多年都是蘇家來承擔的，我和你母親早就離婚，原本根本不用這麼做，之所以幫她，也是爲了你。”
“原本想着你長大了，能夠回報我一點了，沒想到今天還是那麼不懂事。”
他話裏話外，都在暗示着幾天的事情。
“爸，我知道了，我答應你，會嫁給王總的。”
那頭的人這才滿意，又教訓了幾句，才答應會把手術費打過來。
蘇沐然放下手機，深呼吸一口氣，餘光卻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