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惜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是她先說出這句話。
是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封雲深，像個白癡一樣自我感動，爲了他放棄自己的事業，爲了他不聽爸爸的話，還爲了他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懷了孕......這段感情裏，誰卑微誰先輸，現在結果出來了，她全盤皆輸，萬劫不復。
封雲深聽到“離婚”兩個字，第一反應居然是顫了下，異樣的情緒將心臟包裹，有些疼，卻不是很明顯，他冷着臉說：“等你捐完骨髓後，我會和你離婚的。”
秦惜啞着嗓子，說出最後的請求：“我要見我爸，確定他沒事了，我纔會去醫院移植。”
封雲深同意了。
談判結束，秦惜將地上的捐贈協議撿起來放在茶几上，她跪坐着，右手想要抓緊筆，可她雙手抖的太厲害，就像她此刻的心臟，怎麼都無法穩定下來，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簽了多少次自己的名字，一頁又一頁。
其中她看到了患者的名字，姜明鈺，多好聽的名字，“鈺”代表珍貴的寶物。
隨着翻完最後一頁，秦惜歪歪扭扭的寫下“秦惜”兩個字，她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手中的筆落了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一切塵埃落地。
秦惜簽了多久，封雲深就在她身後看了多久，女人很瘦，低着頭的時候能看見脖頸骨頭的凹槽。
封雲深微怔，他是不是太久沒正眼看過秦惜了，爲甚麼她會這麼瘦？
“最後落款蓋手......”
他提醒，只是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秦惜用手擦過額頭上的血液，拇指上沾上了血，她按在落名處，紅的刺眼。
“可以了嗎？”
封雲深彎下身將茶几上的協議收起來，冷漠奚落道：“處理一下你臉上傷醜死了，明天我會帶你上法庭，到時候可別給我丟臉。”
秦惜雙眼失神的看着茶几上的血跡，直到聽到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她才逐漸回過了神。
窗戶外面，樹葉被吹的娑娑作響，明明感覺不到風，可她卻覺得好冷，她坐在地上，神色哀傷的摸着腹部。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
封雲深握緊手裏的捐贈協議，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還有上面覆蓋的血色手印，心裏那股燥意，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回到臥室，當看到坐在牀邊乖乖等他回來的姜明鈺，他快速整理好情緒。
“雲深，那字......她簽了嗎？”姜明鈺起身，面色帶着病態的蒼白。
封雲深走上前，將手裏骨髓捐贈同意書遞給她看：“她同意了，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
姜明鈺緊繃的情緒鬆懈下來，下意識的勾起脣角，但隨後她又壓下去，故作擔憂的問：“我聽說秦惜她懷孕了，懷孕移植骨髓會很危險吧，萬一手術過程中她的孩子沒了......”
封雲深看似不在意的打斷她，“沒了就沒了，那個孩子本來就不該出現。”
“可那到底是一條命，會不會太殘忍了。”
封雲深見姜明鈺面色愁容，似乎有所顧忌，他摸摸她的頭，安慰說：“秦家欠我一條命，用她肚子裏的孩子來還天經地義，何況，這是秦惜自願籤的。”
姜明鈺點頭，臉上愁色稍減她又試探問了句：“等這陣過去，你會和她離婚嗎？”
又是離婚這個話題，腦海裏不由浮現出剛纔秦惜滿臉是血的模樣，那股壓下去的煩躁又升起來了，答案明明就有，可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姜明鈺認識封雲深很多年了，這些年在他的身邊察言觀色，一眼就能明白他在想甚麼，她垂下眼眸，手不自覺的握緊，指尖掐進了肉裏。
“我有點累了......”
生病的人精神很差，吃了藥就容易嗜睡。
封雲深察覺到了姜明鈺的不高興，她現在應該不是累了，而是再鬧小脾氣：“不要想太多，我答應過你媽媽會娶你的。”
這不是姜明鈺想要的答案，封雲深是看在她母親面上娶她的，而不是發自他的內心，他其實並不愛她，對她好只是因爲一句承諾，一份責任。
不過，這樣已經很好了，只要他和秦惜離婚就好，封雲深和秦惜結婚三年現在還有了孩子，要說沒有一點危機感是不可能的，她很怕封雲深假戲真做，怕他真的會愛上秦惜。
姜明鈺看着手裏的同意書，大概是她多想了，如果封雲深真的愛上了秦惜，怎麼可能會讓她懷着孕冒着危險做骨髓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