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過神，白芷眼珠轉了幾圈，抓了個灑掃的丫頭吩咐，“等白玉回了要她直接去小姐房裏，就說小姐正氣着她遲遲不歸，讓她自己好生提着心伺候。”
等那小丫頭點頭應下，白芷趁着四下五人，趕忙往王姨娘院子走去。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辰白玉才抱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包裹，從府外匆匆而歸。
白玉正好奇着爲何自家小姐大白天的把房門關了，灑掃的丫頭就上前傳了白芷那番話。
白玉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摟緊了包裹，照着話扣響了房門，“小姐，白玉回來了。”
門內有一陣子才傳來回話，“嗯……進來吧。”
白玉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
門內炭火點的暖和，白玉特意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祛了一路走來身上的寒氣，這才抱着包裹走到了葉錦衣面前，“小姐，您要的東西我買回來了。”
葉錦衣瞧見白玉凍紅的手，心中一暖，把正寫着的東西暫時放到一旁，“把東西擱這兒吧，你來烤烤手，這大冷天的還遣你出去，爲難你了。”
葉錦衣坐在桌前專心寫着手上的東西，而白玉則是在炭盆子前烤着火，主僕二人再沒有過多的交談，氣氛卻是出奇的溫馨。
屋外是刺骨的寒風，屋內則暖和得像是在春日裏一般，只有隱約傳來的炭火噼啪聲才讓人感覺到這是身處寒冬。
突如其來的叩門聲打破了滿室的寂靜，門外頭傳來白芷的聲音，“小姐，老太太派人來請您過去一趟，說是老爺也在。”
葉錦衣手下動作一頓，白玉也趕忙抬起頭望着她，眼神中閃爍着擔心的神色，“小姐，老太太這時候把您喊去……”
葉錦衣嘴角微微勾起，“無事，許是祖母和父親念着冬日裏頭寒，把我喊去關懷幾番。”
又慢條斯理的把桌上的東西清了清，“白玉，你把桌上的東西收好，別讓除了你我外的讓人瞧見了。”
臨到門口，葉錦衣轉頭衝白玉輕聲說了句“白芷心思多，日後同她往來還是要多留個心眼兒，知道了嗎？”
白玉不知葉錦衣爲何突然提到白芷，言語中還有疏離白芷之意，但她慣來是拿葉錦衣的話當主兒的，於是一口應下，“好的小姐，奴婢知道了。”
葉錦衣這才滿意的笑了笑，捧着手爐弄出了點兒動靜走到門口，白芷在外頭打簾，迎面就是一股子冷氣，葉錦衣打了個寒顫。
白芷拿着件狐狸毛領的披風給葉錦衣圍上，“小姐，天兒冷，您加件披風。”
狐狸毛蹭到臉上帶來了柔軟的觸感，葉錦衣難得帶了點孩子氣的蹭了蹭毛領，白芷見狀打趣道，“小姐若是喜歡這領子，奴婢便常給小姐備上。”
葉錦衣看了一眼白芷，“東西放在跟前久了，也就不喜歡了，凡事適可而止最好不過。”
縱使白芷平日再巧舌，這一時間也不知應該接甚麼話，只有愣在原地。
葉錦衣倒是沒在乎白芷的異樣，手籠在披風下用手指細細摸索着暖爐套上繡着的暗紋，帶了笑圓了場，“也罷，你也是爲我着想，下回可莫爲了一時討巧，說出些糊塗話了。”
白玉將包裹擱在葉錦衣面前的雕花大桌上，受寵若驚的退了一步，連連擺手，“小姐，這不合規矩。您遣奴婢做的事，奴婢自然是要好生做好的。”
葉錦衣詳裝一副惱怒的樣子，“凍壞了手還怎麼伺候？你要是不來烤炭盆子，是想讓我把手上的暖爐給你？”
白玉慌忙回道，“奴婢不敢。”這才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葉錦衣的神色，小步挪到炭盆旁蹭些暖氣。
葉錦衣看到白玉這般小心，心中微微發酸，也不過是個剛剛雙七的小姑娘，上輩子自己對白玉厭惡疏離，今生定不會辜負白玉一番衷心。
葉錦衣打開包裹，裏頭是一疊上好的宣紙，她讓白玉去取的並不是甚麼玲瓏山茶花珠釵，而是去外頭買了這疊東西。
雖然丞相府的供給在整個京城都屬上乘，但俗話說高手在民間，市井上總會有些意想不到的好東西。
眼前的宣紙韌而能潤光而不滑，顏色潔白稠密紋理純淨，用手搓折毫無損傷，再提筆落字潤墨良好，正是頂頂好的宣紙無疑。
葉錦衣衝着白玉笑了笑，“白玉，你買的很好，這種就是我要的。”
白玉被誇獎自然心裏美滋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都是小姐吩咐得好。”
她想起來臨出門時王姨娘說章家夫人將要到訪的事，臉上笑容微僵，抿了抿嘴，“小姐，章家夫人可爲難您了？明明都是他們章家的錯，憑甚麼算到小姐這兒來了！”
葉錦衣被白玉義憤填膺的模樣逗笑，“堂堂丞相府的嫡小姐哪能被一個區區章家爲難了去，且等着看吧，過不了幾日章家就會登門賠禮道歉。”
“我定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葉家的女兒的名聲豈能被旁人所污。”
白玉猛地點了點頭，“奴婢雖認不得幾個大字，但也知道女兒名節之重要，小姐說得好！”
葉錦衣看着護住的白玉，又想起和王姨娘勾結的白芷，都是伺候一個主子的丫頭，只怪有些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葉錦衣從來都不需要背主的奴才。
她將包袱皮重新蓋好，握起擱置在一旁的紫毫筆，手下不停的寫着“白玉，你還小，好生兒做好自個兒該做的，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白玉茫然的看着桌前坐着的主子，自從主子投水明志被救起後，她就感覺現在主子和原來的不一樣了。明明就是一模一樣的容貌和身形，但就是給人的感覺在一夜間發生了變化。
她哪知道坐在面前的這個人，雖然皮肉殼子是同原來一樣，但芯子裏裝的卻是被人揹叛至死重活一遍的葉錦衣。
前世那些對她好的人，她要一個個護他們周全，而那些欠葉錦衣的血賬的，她都要一筆一筆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