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沈煜心裏嫡姐一直是高不可攀的仙女，現在的潑婦模樣他也有點驚到了，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小心對上我仰視渴求的哀婉目光，和我衣不蔽體的春光，竟有點眼神被黏住似的移不開。
“狐狸精！”嫡姐怒火燃燒，手上的力道越來越狠，可我無動於衷，只悽悽的看着沈煜。
僵持中，爹爹闖了進來。
他先看向了冷着一張臉的蘇晴，然後一句“*障”。
還真的讓人分不清罵的是誰。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趕緊滾！”
爹爹憤怒的甩了甩手，讓人將我拖下去。
兩個婆子上前按住我，得了嫡姐的眼神暗示，連掐帶擰的拖我離開。
小腿火辣辣的痛，肯定是磨出血了。
我是這裏身份最卑賤的，沒資格參與接下來的討論，更沒資格決定下面的發展，即使這件事與我有關。
我被扔進屋子時，兩個婆子還一人唾了我一口。
“癩蛤蟆想喫天鵝肉，靜安候也是你這個娼妓之女能攀上的？你還是自己在屋裏尋個S法吧，省的一會老爺還要叫人把你拖去祠堂活活打死！”
見我不動，她們越發嘲諷。
“呵呵五小姐看着細皮嫩肉，沒想到臉皮竟然這麼厚！下三濫的賤事被這麼多人看見竟然還捨不得死？”
“也對，當年琴姨娘也是被一羣家丁看光了身子，她的女兒自然是青出於藍了！”
她們走後沒多久，爹爹來了。
他冷眼看着我：“在府裏丟了這麼大的人，侯爺豈會善罷甘休？”
我垂眸，聲淚俱下：“爹爹，我和侯爺皆是被人算計的，發生這一切更並非嫵所願。”
“呵，如你嫡姐所說，你若急病而死，這件事也會慢慢的煙消雲散，沈煜也會因這欠下相府一個人情。”
“可是爹爹，府裏的庶女今年病逝的就剩我一人了，您不怕庶女死光遭人非議，被御史彈劾麼？”
我忍住了嘴邊的冷笑，綱常禮教，嫡庶有別，但只要想要往上爬，就要有個好名聲。
府裏只剩我一個庶女，爹爹不會再容許蘇晴再下手了。
爹爹黑着臉，一言不發地盯着我，他當然明白我的意思，宅院內鬥傳遍京城於他仕途不利。
我哭着跪在地上哀求：“爹爹，阿嫵也您的女兒啊，求您疼女兒一次，只這一次！我若是嫁到了候府，定然時時刻刻記掛着父親的恩德！”
爹爹沉默的打量了我，笑了聲：“你是比你嫡姐聰明的，可她不明白。”
他離開前扔下一句：“準備出嫁吧。”
等爹爹走了，小蓮才能進門扶起我，給我身子上藥。
她擔憂的手抖：“小姐，若是老爺真的把這件事按下，那留給你的只有一條路了……”
我懶懶的舒緩了下胳膊，低聲笑了出來。
頗有些愜意的享受着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舒爽。
“這次的事情按不下的，我定然是要嫁給沈煜做正妻的！”
對，是妻，不是妾。
屋內空餘寂靜，還是小蓮哭出了聲：“小姐能苦盡甘來，姨娘泉下有知也能欣慰了。”
家裏姨娘很多，庶女也有幾個，但也只有我過得跟乞兒一樣。
只因我娘是我爹從娼妓窩裏買回來的。
所有人都瞧不起她，說她是狐狸託生的下賤坯子，生來就是勾搭男人、禍害女人的。
世家貴族都不會讓一個下九流的賤人入門的，就因爲她，我爹和蘇家都有了污點。
我爹恨她，要不是被政敵拿住了把柄，他怎麼會把她買回來？就是想玩一夜而已，竟然要付出這麼個代價。
所以他把我娘當狗似的玩弄。
嫡母更恨她，與娼妓共事一夫，全京城的貴婦圈都在笑她。
餿飯泔水，缺衣少碳，磋磨人的內宅手段一個沒少的用在了我娘身上。
可我娘原來只是玉歡樓裏賣藝不賣身的琵琶女啊！是我爹喝醉了強行佔有了她！
她在娼妓窩裏苦守着自己的清白，一點一點存着她的贖身錢。
那天，她的錢終於存夠了，只要再等一天，她就自由了。
可那一晚，她多年的堅守被毀了。
她想出去遊山玩水的夢破了，她被人從一個籠子扔進了一個更小的籠子。
我七歲那年，她死了。
死的很慘，我現在都不知道她被扔到了哪個亂葬崗。
我聽她的話苟活着，只要忍到及笄，嫁到別人家就好了。
“阿嫵，丞相的女兒不會做妾的，等一等、等一等，一定會有好日子過的。”
這是阿孃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雖然寒冬臘月的池塘裏尋蓮藕，才能搏一搏嫡母的笑容，賞幾兩碎銀換幾頓剩飯。
但終究得了一個乖巧的評價。
要不是嫡姐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殘害庶女，我應該還能再忍一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