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醫生又說,寡婦陳是個好人,畢竟她最後還是掏了醫藥費。

我感激她救我一命,卻也不相信她沒有所圖。

當晚,我的猜想就應驗了。

寡婦陳支開傻子陳,遞給我張紙:

“上回你拿了我兒子的錢,加上這次給你看病的花銷,一共兩千。這是欠條,利息按一年365塊算。”

我就是再沒文化,也知道這利息不合理。

但寡婦陳懂得拿捏我:“如果沒錢,也可以嫁進我家,這錢就當是彩禮。要是不願意,我就回溪村找老蔡,子債父償,讓他來還錢。”

不就是欠條嗎?

我簽了名,按下手印。

索性已經欠錢,又跟寡婦陳借了五百塊當路費,隔天就離開。

我坐了兩天的火車到大城市,我夢寐以求的大城市。

車流不停,樓高得遮了月亮,隨處可見穿着時尚大膽的行人,一切都是在我認知外的新奇,連這裏的一株野草都讓我向往。

我沒有錢,所以進了廠,包喫包住,可以省下一筆開銷。

新工一個月可以拿四千塊,只要一個月,我就能把寡婦陳的債還了。

餘下的錢還能買身新衣服。

抱着對新生活的期盼,我勤勤懇懇幹了一個月。

可發工資前一天,車間主管劉哥把大家叫到一起,抽完一盒煙,遲遲不說話。

我急着上工,催問他:“劉哥,你有甚麼話就直說。”

他吐出菸圈,嘆息:

“咱老闆跑了。”

05

一瞬間,我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又懷有希望:“那、那工資呢?明天就發工資了,錢還能拿到嗎?”

劉哥看我的眼神很複雜,甚麼都沒說,卻又告訴了我答案。

我問他,這錢能不能拿回來,只要能拿回來,我等一些時間也是可以的。

劉哥讓我去法院告老闆,或許可以拿回錢。

我哪裏懂這些?

廠裏也沒甚麼值錢的東西,就連紙箱也早被清潔大媽拿去賣了。

大傢什麼髒話都罵了,卻也只能自認倒黴,收拾東西,焦急忙慌地找下一個去處。

我無處可去,一邊詛咒棄廠卷錢跑路的老闆,一邊恨極了自己爲甚麼如此倒黴。

在公園長椅睡了幾天,我被一家傳媒公司招進去,做了主播。

起初,我擔心拋頭露臉,會被家裏人找到。

但只要聊聊天、唱唱歌就能有幾十幾百的收入,我實在無法拒絕。

我很努力,一天只睡五個小時,其他時間幾乎都在直播。

嗓子啞了,我就學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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