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生日那天,母親帶我進入許家。
我看到富麗堂皇的許家,還有站在門口迎接我和母親的許長河。
下車到門口,短短几步之遙,我彷彿走了一個世紀。
每一步都在滴血。
母親的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腕,力氣大的嚇人,幾乎要將我的骨頭都捏斷。
我知道,母親多年來的期望終於達成了。
我比誰都知道她有多渴望飛上枝頭變鳳凰。
從我出生以來,母親就給我取名叫許歡,許諾承歡。這大概也是母親的希望。她渴望成爲一個純粹乾淨的女子,可惜她是夜總會出身。
後來,她懷孕了,肚子裏懷上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孩子。
十個月之後,她生下了我。
我從小不知道甚麼叫做母愛,因爲我的母親從未給過我這些。
每次酗酒回來之後,她都會打我,她把那些男人帶給她的痛苦全部加註在我身上。
她用滾燙的菸頭燙我,用尖銳的針頭扎我的指甲縫,用她手邊一切能拿到的東西折磨我。
她喜歡聽到我絕望的哭喊,但是她從來不打我的臉。
有一次她摸着我的臉說,“許歡,我不會動你的臉。你這張臉,天生就是狐狸精的料。我要你幫我賺錢。”
我顫慄,早就分不清是出於對疼痛的恐懼還是對這句話的害怕。
我的人生從來都是灰暗枯萎的。
而許承洲,是我黑暗生活的光芒。
我第一次知道被一個人擁抱是一種甚麼感覺。
原來相擁的時候,不光可以得到溫暖,還可以聽到胸膛裏傳來的心跳。
我迷戀這個擁抱。
我們兩個人開始戀愛,牽手,擁抱,相互說情話,肆無忌憚。
直到有一天,母親又喝醉了。
她把熟睡的我從牀上拖起來,用棍子抽打我。出於本能我想躲,可又無處可躲。我不知道怎麼惹她生氣了,也許我生來就是個錯。
打累了之後,她癱坐在地上,忽然開口:“許歡,過幾天,我們要進入許家了。”
“以後你就是許家的長女,許長河唯一的女兒。”說着母親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猛地捏住我的臉,笑的猙獰,“以後你就可以繼承許家的財產,許歡,你終於可以幫我賺錢了。”
我這才知道,母親和許長河小三成功轉正,逼死了原配。
而這個原配就是許承洲的母親。
生活中唯一的陽光就要被熄滅了。我站在黑暗中,看不到一點希望。
“可我不是他的女兒。”
母親憤怒的拿起高跟鞋對着我的肚子狠狠地敲下去,“你就是他的女兒!你這個賤人!……”
我疼得說不出話來,可毆打不會結束。
那天晚上,我翻牆離開家。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公交車了,我又沒有錢,於是我跑了幾公里敲開許承洲的門。
他滿臉疲倦的靠在門口,“許歡?你怎麼來了?”
我氣喘吁吁,盯着這一雙紅腫的眸子,我知道他爲了誰哭過。
“我們分手吧。”我低頭,口氣漫不經心,“我遇到一個比你有錢的。”
回應我的是一片寂靜。
我不敢抬頭,我怕我看到那一雙溼潤的眸子會哭。我不能帶着他一起跌入深淵,更不敢在深淵裏凝視他。
從那一刻我就知道,許承洲不是我能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