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暴雨還在繼續,救災工作自然也不能停。
趙凡不敢多休息,連忙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就算再有人勸,他也要堅持在工作崗位上。
在他們到達溪江鎮的第三天,太陽出來了。
謝天謝地,連綿了好多天的暴雨終於停歇。
一點兒不誇張的說,當太陽重新露頭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哭了。
真的太難了!
只差一點兒,大壩就會決堤。
屆時整個溪江鎮都會被肆虐的洪水吞沒,所有人的家園將毀於一旦。
好在,天晴了!
賊老天,還算你有點兒良心。
趙凡扭頭向外看了眼。
到處都是天災過後的痕跡。
“領導,是在這裏登記損失麼?”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怯懦的聲音傳進了趙凡耳中。
他立刻轉過頭,臉上浮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大叔,我不是領導,您叫我小趙就成。
沒錯,就是在我這裏進行損失登記。
您是哪個村兒的?家裏幾口人?這次……”
經過趙凡手把手的指導,大叔終於完成了損失登記。
可他卻沒有離開,而是忐忑地問道:“領導,這……登記以後是不是就能領補貼了?不會不作數吧?”
看着對方小心翼翼的模樣,趙凡心裏十分難受。
“大叔,您就把心放肚裏,肯定作數!”
趙凡微笑着,聲音愈發溫和:
“等我回去就把所有登記過的數據上交給馮祕書長,他是咱溪江鎮人,肯定不會坑鄉親們。”
聽到這話,大叔繃着的臉終於鬆弛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
抬起乾巴巴的手擦了擦眼角,大叔帶着小心道:“謝謝領導,那我不打擾您工作了。”
趙凡想糾正大叔對自己的稱呼,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或許,自己這時候成爲“領導”反而更能讓他們安心吧。
吐了口氣,趙凡打起精神整理數據。
這一忙,又是好幾天過去了。
終於,每村每戶的損失全都登記完畢。
臨時住所裏,每個人都一臉的菜色。
實在太累了!
“小趙,今晚你把所有數據整理出來,明天早上交給我。”
喫飯的時候,副科長李文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了句。
頓時大夥兒看向趙凡的眼神都多了微不可查的同情。
——這就是得罪領導的下場。
趙凡絲毫不意外。
他坦然笑了笑,道:“好的,李科。”
工作的這一年裏,趙凡早就習慣了。
熬個通宵而已,灑灑水啦。
喫過飯,累壞的衆人只想趕緊回去睡覺。
然而走到臨時住所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輛格外眼熟的小轎車就停在門口。
所有人面面相覷。
不會又出事了吧?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車門打開,主任孫啓文的司機老王滿臉帶笑地走了下來。
李文愣了愣,剛要上前打招呼,老王直接略過了他,徑直朝着趙凡走去。
“趙科長,孫主任讓我來接您回去。”
趙科長?!
所有人大喫一驚。
李文更是脫口道:“王師傅,你糊塗了?哪來的趙科長?整個部門也沒有姓趙的科長啊。”
聽到他這話,原本還處於驚訝中的衆人卻品出了味。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趙凡。
而後者……說實話,趙凡這時候也懵着呢。
雖說從拼死救了馮輝那一刻起,他就在盼着自己能借此機會博出個前程。
但也只是偷偷地想想罷了。
畢竟馮輝是以作風過硬,辦事毫不留情面聞名。
這樣的人會因爲救命之恩就破格提拔自己麼?
尤其自己只是一個入職不過一年的新人。
趙凡的心跳不可抑止地快了幾分,喉嚨也有些乾澀。
他舔了舔嘴脣,半是期待半是懷疑地道:“王師傅,你……是在跟我說話?”
老王哈哈一笑,很自然地從口袋裏掏出煙遞給趙凡,又貼心地給他點上,這才神祕兮兮地道:
“趙科長,您一直溪江鎮救災還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馮祕書長集合部門所有領導召開會議,由孫主任提議,經過全體參會人員討論表決一直決定,由您接任市委辦第四科室科長一職。”
我去!
真的假的?
衆人不禁吸了口冷氣,看向趙凡的眼神又羨慕又嫉妒。
但也能理解。
畢竟前些天趙凡拼命救馮輝的事兒他們都看在眼裏。
唯獨李文臉黑的跟鍋底一樣。
其他人開始祝賀趙凡,有幾個甚至大着膽子讓趙凡請客。
高升了嘛。
趙凡笑呵呵地滿口答應,突出的就是一個平易近人。
見此,李文滿心苦澀。
他想了想,主動過去:“趙科長,恭喜恭喜。”
趙凡衝李文微微頷首,客氣道:“多謝。”
態度和剛纔相比不說天差地別,也是涇渭分明。
衆人頓時不動聲色地交換起眼神,一副有好戲看了的模樣。
李文心裏更苦了。
他硬擠出一絲笑容:“趙科長,要不那些數據交給我整……”
沒等他說完趙凡就擺了擺手:“還是我來吧,反正路上有時間,我回去向馮祕書長彙報災情的時候正好交給他。”
“呃……”李文乾巴巴道:“您說的對,還是科長您考慮的周全。”
……
回去的路上,趙凡一直在忙着工作。
當回到惜花市的時候,他終於把所有受災數據全都整理了出來。
“趙科長,您是回家還是……”
“去單位。”趙凡捏了捏眉心:“先把這些打印出來,早一點交給馮祕書長,溪江鎮的鄉親們就能早一點領到補貼。”
“趙科長時刻心繫民衆,真是好父母官啊,溪江鎮的人可是該好好感謝您。”老王拍着馬屁。
“錯了,是我該感謝他們。”趙凡語重心長:“而且我也不是官,是人民公僕,爲人民服務是我應該做的。”
“呃……”
老王卡了下殼,隨後僵硬地道:
“您說的對。”
心裏卻狂翻白眼。
裝甚麼逼啊!
老子給領導開車的時候,你小子還穿開襠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