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媽媽......”
遲早早被老師牽着手出來，聽到哭聲，擔憂的喊了一聲。
鬆開老師的手，就朝着哭聲傳來的方向跌跌撞撞跑過去。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你爲甚麼哭啊？是誰欺負你了嗎？”
姜桐看着兒子小小的身影在大雨中朝自己踉蹌跑來，臉上滿意的擔心和關切讓她原本粉碎的心又像是被人掐了一把，痛得她很想崩潰大哭。
可是又害怕早早擔心，死死咬着脣瓣忍着。
她起身將兒子的身子摟進懷裏，脫了衣服罩在他頭頂，“早早，下這麼大雨，你怎麼出來了？”
“老師說，明天是父親節，幼兒園有活動，需要每個小朋友帶爸爸來參加。”遲早早伸手摸了摸媽媽的臉，一片水漬，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媽媽，早早的爸爸呢？”
聞言，姜桐眼中淚水流得更兇。
她死死將孩子小小的身子摁進懷裏，“對不起早早，你的爸爸死了，他死了！”
這不是遲早早第一次問起自己的爸爸，但卻是姜桐第一次說他爸爸已經死了。
之前每次早早問起的時候，她都是回答“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但他總有一天會回來找早早和媽媽”。
那時候，姜桐心裏還滿懷着期待。
遲淵入獄後，得知姜家給弟弟找到了合適的骨髓，並完成手術後，她本想帶弟弟一起離開。
可是弟弟卻選擇繼續留在姜家，不願跟她走。
沒辦法，她只能自己一個人離開，並一直想辦法想幫遲淵翻案。
可是遲淵不肯見她，她遞進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一般。
再後來，她肚子漸漸大起來，又生了早早，爲了生計忙得腳不沾地。
雖然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幫助遲淵的證據，可她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太薄弱了。
看着早早慢慢長大，她開始憧憬着等遲淵出獄以後，她把當年的真相全部告訴他，然後他們一家三口可以摒棄前嫌，安穩平靜的一起生活。
可是剛纔，她深刻感受到了遲淵對她的恨。
那些期待，也被他無情粉碎。
遠去的賓利轎車後座，遲淵看着後視鏡裏姜桐跌倒在地，眼底原本有一瞬間不受控制的動容。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見一個小男孩朝她跑過去，被她緊緊抱在懷裏。
心裏登時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覺得噁心。
難怪當年她會對自己這樣絕情，原來早就和別人搞在一起，珠胎暗結。
就他像個傻子一樣，對她全心信任，將她視作心尖寵，掌心嬌。
可笑剛纔他居然還有一秒覺得她可憐，真是諷刺！
在他還沉緬在過去那些感情、仇恨中的時候，人家早就已經投入了別的男人懷抱。
遲淵閉了閉眼，將所有情緒全都藏在 垂下的眼瞼之後。
可他再怎麼想要粉飾太平，那張清冷孤絕的俊臉上，還是出現了一絲受傷。
*
姜桐安撫了早早的情緒，陪着他在幼兒園待到放學，然後就急匆匆帶着他趕到幻夜。
幻夜是一家酒吧，是江城最有名的銷金窟。
也是姜桐兼職的地方。
她在這裏賣酒。
她到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從後門進去，經理一見她就急匆匆過來，看到她身邊跟着的早早時，臉色微沉，“你怎麼又把他給帶來了？”
姜桐剛想解釋，經理就擺擺手，“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v1今天來了一波貴客，點了很多酒，你趕緊送進去。”
來不及多說甚麼，姜桐帶着早早來到員工休息室，一邊換衣服一邊對早早道，“早早乖，媽媽要去工作，一會兒你就在這兒先把飯吃了，然後等媽媽下班回來帶你回家好不好？”
“好。”早早坐在休息室的穿上，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
姜桐換好衣服就匆匆離開，沒留意身後的早早身子發顫，脣色也有些發白。
她整理好v1包間點的酒，放在小推車上，敲開了包間的門。
“您好，您點的酒到了。”
姜桐微弓着身進去，包間裏光線昏暗，依稀可見坐了許多的男男女女。
她走到中間，半跪在地上把推車上的酒拿出來放在茶几上，隨後聽見一個女孩嬌嬌柔柔的開口。
“遲總，今天是我們家婉婉的生日，你準備送她甚麼禮物呀？”
姜桐愣了一下，手中的酒瓶砰地落在茶几上。
幸好沒碎！
她七手八腳的扶好瓶子，垂着頭，“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姜婉本來沒注意到送酒的服務員，這會兒聽到動靜纔看過來。
隨後一下就愣住了，下意識偏頭去看坐在身邊的人。
發現他一雙眸絞在那人身上，面無表情的臉雖然看不出情緒，但那種專注的樣子，就好像兩人之間再也融不進第三人一樣。
這種感覺，讓姜婉不自覺掐緊了掌心。
她咬了咬後槽牙，驀地發出一聲嗤笑，“喲，這不是我那個親手把自己男朋友，啊不對，應該是前男友，送進監獄，狼心狗肺的姐姐麼？”
“當初你爲了點錢出賣表哥，又搬出姜家，我還以爲你過得有多好，結果就淪落到在這種地方賣酒？”
沙發上，遲淵一身氣質清冷矜貴，靜靜的聽着姜婉說那些羞辱的話，神情平靜而陌生。
只看向姜桐的目光，充滿了淡淡的嘲諷和恨意，很淺，淺到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
手指掐入掌心，劇痛讓姜桐清醒過來。
她掃了眼滿是諷刺看着她的一羣人，無謂的扯了扯嘴角，“賣酒怎麼了？我靠着自己本事掙的錢，每一分都花得心安理得。倒是你，午夜夢迴，真的能心安嗎？”
最後這句話，是看着姜婉說的。
當年的真相，遲淵不知道，姜婉那些朋友不知道，姜婉本人卻是清清楚楚。
因爲她的任性胡鬧，害死了一個無辜的病人，傷害了一個家庭不說，還害得遲淵蒙受了三年的不白之冤。
她是怎麼有臉，在他出獄功成名就後，若無其事坐在他身邊，向他討要生日禮物的？！
姜婉臉色變了變，但是一想到遲淵恨她入骨，再加上留在姜家的姜詡，姜桐現在肯定不敢多說甚麼。
不過姜婉還沒說甚麼，坐在她旁邊的女孩忍不住了。
端起面前的酒就朝姜桐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