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說得平和,像是在談論天氣一般的隨意。
南歡嫣的瞳孔卻不自覺的放大,手裏的冰袋都握不穩,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陰謀?
有人要害霍啓辰?
南歡嫣永遠都不會忘記,霍啓辰是怎樣受傷的。
位於海邊的城市,氣候溼 潤溫暖,非常適合度假,霍啓辰知道她喜歡海,所以將蜜月旅行的第一站,定在了這個以海出名的地方。
她穿着碎花吊帶長裙,和霍啓辰並肩走在濱海大道。
一羣騎着鬼火摩托的小年輕們,個個染着黃毛,大喊大叫的,油門加滿,正在飆車尋求刺激。
路過南歡嫣面前的時候,爲首的黃毛故意放慢速度,吹了聲口哨。
後面的黃毛們哈哈大笑。
霍啓辰哪裏受得了妻子被調戲,想要上前理論,南歡嫣拉住了他:“別搭理他們,一羣小混混。”
隨後,兩個人退到路邊,等着這些人騎車離開。
也就在這個時候,南歡嫣的頭頂正上方,突然有重物從高處掉落下來。
南歡嫣沒發現,霍啓辰看見了。
“歡嫣,小心!”
他毫不猶豫的撲了過來,將她牢牢的護在懷裏,緊抱着她。
而墜落的重物是一個花盆,正好砸中他的後腦勺。
血流不止,霍啓辰當場昏死。
每一次回憶起那天,對南歡嫣來說就是一次凌遲。
命運的齒輪也由此轉動。
“商先生,你是不是......查到了甚麼?”南歡嫣的語氣十分急切,“如果有證據或者證人,請告訴我,這對我很重要。”
商庭辭低頭看着自己的袖口。
南歡嫣剛纔太過失控,竟然不自覺的揪住了他的衣袖,弄得皺皺巴巴的。
矜貴如他,不管甚麼時候身上都是平整乾淨,氣質卓然。
南歡嫣立刻鬆了手,臉頰發熱:“不好意思。”
“我只是猜測,隨口一問罷了。”商庭辭看着由紅變綠的交通燈,踩向油門,“警方早就介入調查過,確定爲意外事故,這些你也知道。”
商庭辭給了一絲她希望,又馬上潑下一盆冷水。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默默的不說話了。
如果是意外,她認栽認命。
如果不是......她要一個公道!
商庭辭將她送回了學校宿舍。
昂貴奢侈的豪車停在這裏,格外的扎眼,南歡嫣一心想要快點下車離開,商庭辭卻叫住了她:“你在這裏還能住多久?”
她都畢業好多天了,肯定不能一直住在宿舍。
“我已經找好了租房,這兩天就會搬出去。”
“爲甚麼不回家裏住。”
“商先生,我是成年人,有學歷有手有腳,我可以找工作養活自己,獨立生活,而不是一直接受商家的撫養。商姨對我的養育之恩,我銘記在心,日後慢慢回報。商先生你對我的照顧,我也非常感恩。”
商庭辭看着她。
這小姑娘,說話周全滴水不漏的。
他挑開西裝外套,從內裏口袋掏出一張黑卡,遞了過去。
南歡嫣沒接。
“拿着,你目前處處都需要錢。”
她還是沒接。
商庭辭說:“算我借你的。”
“謝謝,心意我收下了,卡您還是拿回去吧。”南歡嫣推開車門,“商先生,再見。”
她客氣禮貌,轉身往宿舍裏走去,後背挺得直直的,似乎是想要藉此證明她是有尊嚴有驕傲的。
她不想在商庭辭面前顯得過於狼狽。
一張黑卡意味着甚麼?每個月不限額,隨便刷。
哪怕一口氣買上幾套房,這張卡也不會刷爆。
“被拒絕了。”商庭辭自言自語,將卡隨意的放下,“還是頭一回。”
他這樣的身份,哪裏喫過閉門羹。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插手南歡嫣的人生,因爲和他毫不相干。
也許......是不想看到大姐擔心難過吧。
商曉語第一次將南歡嫣帶回商家的時候,南歡嫣才十歲。
瘦瘦小小的,眼睛清亮但是又怯生生的,站在角落裏,乖巧的一聲一聲的喊着人,聲音有點甜。
那時候,商庭辭十八歲。
說起來,他是看着南歡嫣長大的。
養只貓貓狗狗這麼多年都有感情了,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商庭辭哪能袖手旁觀。
但是南歡嫣,爲人處世行事風格越發的出乎他意料。
一向聽話的她,無比堅持的要嫁霍啓辰爲妻,又一聲不吭的自作主張和霍啓辰離婚。
現在更是口口聲聲要獨立。
“小姑娘。”他低嘆。
商庭辭發動車子,駛往商氏集團。
三樓,宿舍窗戶邊,看着商庭辭離開後南歡嫣才鬆了口氣。
畢業快一個月了,舍友們都搬走了,空空蕩蕩的只留她一人。
她也該收拾收拾早點搬進租房去。
天色不知不覺暗下來,路燈亮起,夜幕降臨。
南歡嫣準備去喫晚飯,手機忽然來了消息:“下來,我在等你。”
沒等她回覆,消息又來了:“別躲着我,否則我就去商家鬧!”
她嘆了口氣,認命的下樓。
“爸。”
趙文瑞叼着煙,不停的抽着,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老公醒了吧?人有沒有事?”
“醒了,沒大礙。”
“那行,他可是我的取款機,不能出問題的。”趙文瑞說着,手一伸,“身上有多少錢,全拿給我,我急用,等不了了。多的你過兩天給我。我還要五萬。”
南歡嫣回答:“我去哪裏拿五萬給你。”
“你是霍太太啊,隨便買件衣服買個包都這個數了。”
“你又去賭了是不是?”南歡嫣問道,“你怎麼就管不住你這雙手呢?這些年你欠了多少賭債,逼死了媽,現在又要來逼死我嗎?”
好好的一個家,因爲趙文瑞好賭,徹底的散了敗了。
本來家裏的公司經營得紅火,不料趙文瑞一晚上輸得精光,全部的錢都拿去還債,媽氣得病倒了,沒有錢買藥看病,債主又天天上門催,就這樣一拖再拖,最後媽媽病死在出租房裏。
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兒,想到她以後會過上那麼苦難的日子,南母在臨終前找到了商曉語,請求她收養自己的女兒。
商曉語曾欠南母一個人情,又是多年閨蜜,於是答應了。
商曉語後來有沒有給趙文瑞錢,南歡嫣不清楚。
但是,霍啓辰是給過趙文瑞很多次的,而且每次都是瞞着南歡嫣。
霍啓辰不想她爲難,更不想她被趙文瑞纏上,所以一直都在背後處理。
直到霍啓辰失憶,趙文瑞斷了來源,隔三差五的找上南歡嫣,她才知道這回事。
沒有人再會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她了。
“別開玩笑了,幾萬塊錢還能難着你,”趙文瑞將菸頭丟在地上,“快點,先把你身上的拿出來,其他的你問你老公要。”
見南歡嫣遲遲不動,趙文瑞直接來搜她的身,搶她手機。
她不停的後退躲開,不經意的一抬眼,發現了路燈下那道頎長的身影。
霍啓辰。
他正抱着雙臂,像是看好戲般的表情,嘲諷不屑又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