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70年代的綠皮火車咔嚓咔嚓的。
李由看着車窗外的風景，心裏平靜的很。
大石頭村，位於東北某地，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個富裕的地方。
火車上一片焦熱，越往北感覺越是太陽很毒辣，地上的植物曬的葉子都捲曲着。
到了火車站，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李由將自己大大小小的包卸了下來。
月臺上，她坐在行李上在等待來接自己的人。
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上車下車。
直到快接近中午的時候，纔有一個架着瘦弱牛車的男人走了過來。
“請問是李由同志嗎？我是大石頭村的村長李大寶，在區裏開會，我來晚了，對不住哈”。
李大寶彎着腰滿臉歉意。
“不打緊的”。
李由趕緊站起來。
她認真的看着來接自己的人。
滿臉的溝壑，烏黑的臉色，看不出實際年紀。
一身看不出材質補丁摞補丁的衣裳，一個破破的帽子壓在腦袋上。
腳上的鞋都已經漏腳趾頭了。
身邊瘦弱的老牛肋骨外翻，那破架車都已經千瘡百孔，用鐵片好歹給箍了起來，不至於散架。
這個村應該是特困村吧，連村裏的臉面-【村長】來區裏開會都穿成這個樣子，其餘的人就不用說了。
不管咋樣，自己有基地不會餓死。
“走吧，跟我回村吧。”
“哎。”
李大寶幫李由的東西全都給放瘦牛車上，。
“沒想到李知青年紀不大，帶的東西倒不少。”
“是啊，我把家都搬過來了。”
李由趕緊接過話來。
牛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我們村是最窮的了，以前的知青知道來我們村，就打報告，你是第一個沒打報告”。
李大寶裝作無意的說到。
他用這一招已經嚇退很多了知青了。
他們村本來就是全區最窮的，讓人聞風喪膽的那種窮，樹皮都不夠喫的，知青們都是城裏來的，一頓樹皮湯絕對的屁滾尿流的就跑了。
所以這些年根本沒有知青來。
這丫頭應該是家裏沒啥背景，要不然也不會來大石頭村。
他看李由無動於衷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終究是不忍心繼續嚇唬。
“李知青你幾歲了？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麼也會來當知青啊？”
“我18了，家裏父母過世了，養父母對我非打即罵，我叔叔就把我送來當知青了”。
李由指了指自己還滲血的額頭黯然神傷的說道。
“我爸爸是軍人，爲救人而犧牲。
我叔叔是鋼鐵廠的廠長，他說我太軟弱，想要得到鋼鐵般的意志就要下鄉改造自己。
所以我響應國家的號召，紮根羣衆，來實現自己的價值。”
李由突然抬起頭來信誓旦旦的對李大寶說道。
“我帶了糧食，棉襖棉褲，棉被，家裏能用的一切，就是爲了能讓自己紮根基層”。
李由拍了拍自己的大包小包。
李大寶瞪大了眼睛。
他立即轉頭看了看周圍。
“丫頭，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你別大聲嚷嚷，要是被人搶了去咋整。”
孤女--父母雙亡
城裏有人--叔叔在鋼鐵廠
缺心眼--有事就嚷嚷
李大寶看着面前這個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丫頭蛋子。
就算是是城裏有人這喫喝也不咋的啊，長的跟個大頭豆芽一樣。
養父母對她還不好，下鄉是受點苦，但是沒人敢欺負啊。
算了，既然來了，就接回去吧。
也是個可憐的，能不能呆的下去要看她自己了。
兩人坐在車上，一起往大石頭村走。
“李知青，我們村是真窮，現在青黃不接，你去了也分不到糧食，只能靠你自己。”
李大寶再次提醒。
“沒事，村長，我隨身帶着糧食，而且我爸爸有補貼，每月我還能再領20斤糧食”。
“多少？”
李大寶吞了口口水。
聽到糧食滿眼睛都是炙熱。
李由當然看到了，李大寶要是敢明搶，她就弄死他。
手裏的傢伙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最起碼自給自足，在這個時節不至於受苦。”。
李大寶話風一轉，直直的看着前面的大路。
面容都是沉重。
“今年村裏的收成很不好，家家戶戶都斷糧了，聽區裏說，有個知青要下鄉分到大石頭村，我從內心都是拒絕的。
不怕你生氣，我今天來區裏，不是開會的，是去區裏把你退回去。
因爲我們沒有那個能力去負擔這多出來的一張嘴啊”。
說到這裏，李大寶的聲音有些哽咽。
“如今看來，你也是個可憐孩子，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到我們這，既然來了就是緣分，孩子啊，進了大石頭村，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叔罩着你”。
“嗯”。
李由聲音也有些哽咽的答應。
李由心沉了沉。
面前的這個人讓人有些悲傷。
他說的那些話，她彷彿已經看到了村子裏那幅民不聊生的慘狀。
前面是那個瘦到肋骨外凸的老牛，旁邊是早已被歲月折磨的看不出實際年齡，被生活壓彎了腰的男人。
周圍是被火烤一樣的黑土地。
70年代日子真的不好過。
牛車一步步的往前走。
火熱的太陽，炙烤着大地，周圍的空氣起彷彿都熱變形了一般。
老牛伸着舌頭走的越來越慢。
李大寶黝黑的臉上也開始往下滾汗珠子。
牛車上的李由也被曬的沒有一點精神。
她從包裏翻出隨身帶的水壺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
李大寶聽到動靜，喉嚨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
李由趕緊將水壺舉到李大寶身前。
“李大叔，你也喝一口”。
“不了不了”。
李大寶很想接過來，不自覺的吞嚥口水，但是水這種金貴的東西，他不捨得這麼大口的喝下去。
村裏的兩口井早就已經不出水。
如今喝水都得去山裏的泉眼一瓢一瓢的去舀。
就那一個泉眼，全村的人從早上排到晚上，一家也只不過才能舀得一桶水。
這還是一個星期的用量。
李由聽到了李大寶的心聲。
是的，她還有另外一個金手指，就是她能聽到別人的心聲。
“李大叔，你喝吧，我身上還有一壺，你要是在這半途中暑了，我可不認得路，我也不會駕車，到時候我倆連着老牛掉到溝裏，就得不償失”。
李由將水壺直接塞到李大寶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