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藍顏禍水
“我要竹籤和棉花。”沈卿顏抬眸,對溫墨晟開口。
溫墨晟給墨涼一個眼神,墨涼應了一聲便出了門。
很快,他便把東西送了來,沈卿顏做了一個簡易棉棒,再次靠近棺槨。
只是手上的鐵鏈很不方便,如果不小心掉在焦屍上那豈不是很噁心?
“喂,你靠近些……”
溫墨晟遲疑片刻,緩緩挪身過來。
好聞的檀香縈繞鼻尖,沈卿顏將雙手遞過去急切打道:“先給我打開,我驗屍不方便。”
男人昂首面色微寒,盯着女人髒兮兮的小臉兒:“這就是你求本王的態度?”
她態度不好嗎?沈卿顏一怔,無奈的撇了撇嘴,事兒真多。
清了清嗓子,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尊敬的晟郡王,請問您能不能先把我手上的鐐銬打開?”
溫墨晟垂眸,聲音溫和,語氣恭敬且態度良好,但是看着她眼裏的精光,總覺得有幾分做作。
“不能。”他沉着俊臉,不留餘地的開口。
沈卿顏咬脣,無奈的點頭:“那你幫我拿好鐵鏈,不要碰到屍體。”
溫墨晟依舊無動於衷,就在沈卿顏即將炸毛的時候,他給了墨涼一個眼神。
墨涼會意,急忙拿好沈卿顏雙手間的鐵鏈,跟着她面色凝重的靠近棺材。
一股帶着灰塵夾雜着焦糊的味道撲面而來,墨涼險些嘔吐出來,側頭看向一旁面色如常的沈卿顏,竟然有些自愧不如。
沈卿顏將做好的棉棒探進死者鼻腔裏,隨即取出。
杏眼清澈的目光看了溫墨晟一眼:“活人被燒,兩手腳就會呈蜷縮狀,煙熏火燎空氣不流通,就會本能的張嘴呼吸,鼻孔和嘴裏便有菸灰進入。”
“所以,你的意思他是被死後焚屍的?”
溫墨晟看了看死者嘴閉的嘴,和沈卿顏手上沒有半點菸灰的棉棒,疑惑的開口。
沈卿顏望着他那張俊美至極的臉眨了眨眼,肯定的點頭。
“其實這些,仵作一看便知,爲甚麼刑部侍郎口口聲聲說這就是涼國公主的屍身,爲甚麼說人是被活活燒死的?”
這分明有人故意陷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兩個人四目相對,很多事情不言而喻。
溫墨晟轉身吩咐墨涼:“去把驗屍的仵作找來。”
這人既然不是涼國公主,那真正的涼國公主又去了哪裏,爲甚麼要假死?
看來,這件事他需要派人好好查查了。
兩人將棺蓋才蓋好,墨涼便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主子,刑部的人說,那驗屍的仵作午時喝醉了酒,不小心掉進池塘裏淹死了。”
真是巧了!
沈卿顏冷笑着對一旁淨手的溫墨晟開口:“那我們去看看另一具屍體。”
溫墨晟接過墨涼遞過來的帕子,緋紅的棱脣輕啓:“怎麼,你懷疑人不是被淹死的?”
沈卿顏勾脣一笑:“是肯定。”
早不死晚不死,爲甚麼偏偏她一家人下了斷頭臺之後才死。
若是晚上光線不好也就算了,這青天白日的大中午,他去池塘做甚麼?
“那去吧。”
溫墨晟將用好的帕子丟到一旁,正要出門,沈卿顏忽然湊了過去,手伸進臉盆,就着他用過的水洗了把臉。
自打進了死牢,她好幾天都沒洗過臉了,雙手又接觸過屍體,真是髒死了。
稀里嘩啦的鐵鏈碰撞聲傳進耳朵,溫墨晟一頓,看着女人拿着他用過的帕子擦了臉時,眼裏閃過甚麼。
身後的墨涼啞然,除了婉兒郡主之外,好像從來沒有別的女人跟自家主子如此‘親密接觸’過。
將臉上的水擦乾淨,素顏如雪的沈卿顏看着兩人怪異的目光有些懵:“怎麼了?”
溫墨晟冷嗤一聲,牽着手裏的鐵鏈就出了門。
再次穿過大街小巷朝着刑部的衙門走,夕陽西下,餘輝落在紅衣男人身上,爲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
不少姑娘家來街上採買,見了面容英俊身姿挺拔的溫墨晟都悄悄投來戀慕的眼神。
“晟郡王手裏牽着的是誰?”
“沈祭酒家的大小姐,中午要殺頭的死刑犯!”
三三兩兩熟人湊到一起,盯着走在路中間的男女,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話。
“晟郡王文武雙全,英俊瀟灑,那可是咱們大凌國公認的第一美男,我要是也這麼被他牽着在這大街上走一遭,死也值得了!”其中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雙手捧在胸前,一副沉醉的樣子。
一身囚服的沈卿顏汗顏,要是她全家全進了死牢再去斷頭臺上走一遭,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這麼想。
盯着男人欣長的紅色身影,沈卿顏脫口而出:“藍顏禍水!”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接頭小喫的叫賣聲傳進耳朵,聞着誘人的香味兒,沈卿顏的肚子就嘰裏咕嚕的叫了起來。
正巧經過一家餛飩攤,沈卿顏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人家的凳子上。
溫墨晟向前走了幾步,發現人拉不動了,冷着一張俊臉回頭,便見女人朝着他吧嗒嘴。
“我餓了……兩天沒喫東西了……”
沈卿顏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能不能喫口東西我們再去?”
女人就是麻煩!
強壓着心裏的怒火,溫墨晟黑着一張俊臉走了回來。
沈卿顏嘻嘻一笑,對着一旁的店家朗聲道:“兩碗肉餛飩!”
墨涼擦了椅子,溫墨晟才掀了衣襬坐在她對面,矜貴清冷的強大氣場,與這蕭條雜亂的餛飩攤有些格格不入。
此時,一輛馬車由遠處疾馳而來,過往行人紛紛避讓,所到之處塵土飛揚。
“是魏家的馬車。”立在一旁抱着劍的墨涼開口。
沈卿顏只自顧自的埋頭狼吞虎嚥的吞着碗裏的餛飩,無暇顧及路上的情景。
溫墨晟身體微微前傾,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落在女人素淨的臉上:“你大婚之日出了事,你的新婚夫婿一直未露面,你可難過?”
沈卿顏一臉不屑的狠狠地咬了一口餛飩,無所謂的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況且他還沒上門迎娶我,更沒有拜過堂,算不上夫妻。”
骨節分明的大手端起一旁的茶水至鼻尖嗅了嗅又放下,劍眉微挑:“你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