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蘇不明白他的用意是甚麼。
這個男人陰晴不定，剛剛還說着跟蹤騷擾不是巧合，下一秒立即把話題換到了卓家宴請。
還讓她做蛋糕？把她當免費勞力？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借住在霍家，又是霍霆琛把她從那個房東手裏救出來的。
秦蘇咬咬嘴脣，就當是還他個人情。
她這人最害怕欠別人。
那兩天她一直爲宴請忙碌，從早到晚變着花樣研究甜品。
宴會當天，她還是穿了平時常穿的白襯衫和黑色窄腳褲。
一個馬尾辮高高束起，小臉不施粉黛卻清秀可人，如出水芙蓉般自然明媚。
當她站到霍霆琛面前時，男人眼睛一亮，然而下一秒眉頭緊蹙。
“你這是幹甚麼？”
“這樣穿舒服，也方便。”秦蘇淡淡的，提起兩個大蛋糕盒。
“呵，”霍霆琛冷笑，“你不是去參加宴會的，是去當服務生的吧？”
秦蘇沒搭話，只是默默上了車。
卓家宴會設在露天花園，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園中百花爭豔，空氣裏飄着芬芳。
那天陽光晴好，小提琴聲悠揚，賓客們觥籌交錯，翩翩起舞。
然而秦蘇忙到不可開交，完全沒有時間享受香檳和美景。
她真的被誤認爲是服務生了……
剛把紅絲絨蛋糕放進自助臺，卓家的管家又急匆匆的跑過來。
“你是跟着秦總來的保姆吧？”
秦蘇一怔。
“小少爺和小小姐已經有專人看護了，請你馬上跟我來廚房幫個忙！”
“這個……”
“你做的糕點特別受歡迎，現在是供不應求！”管家懇切的看着她，“麻煩你再多做一點，總不能讓人家說我們卓家待客不周啊！”
秦蘇尷尬的點點頭。
她沒多做解釋，解釋也不是她的風格。
誰讓霍霆琛那張嘴開過光，說她是服務生，她就真成了服務生呢？
秦蘇往廚房走，然而她對卓家大宅並不熟悉，繞來繞去廚房沒找到，卻經過一間休息室。
門虛掩着，裏面傳來陣陣說笑聲。
“你們知道我是怎麼找人收拾秦蘇那個賤人的嗎？”
秦蘇腦子一懵，腳底像是生了根，再也移不開一步。
“我可是費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她的呢！沒想到五年了，她一直沒離開過！”
“呵，她還真有臉留下，要我是她啊，早就跑到天涯海角去了！”
秦蘇壓抑着過快的心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挪步到門邊，悄悄從縫隙裏看過去，裏面那一張張面孔彷彿都是上輩子的記憶。
那個在高談闊論的人叫馮可雯，上學的時候一直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秦蘇姐叫着。
然而現在……
“我找到她住的那地方，呵，又小又破！然後我又找到了房東，逼她搬家，告訴房東太太的老公她是做那行的，給錢就能上！”
“那男人大概是憋久了，還真信了我的話！不知道小賤人被折騰成甚麼樣子了，哈哈……”
秦蘇僵在門外，全身血液轟的一聲湧進頭頂。
馮可雯轉身就去巴結秦晴：“晴姐，你說我這次乾的怎麼樣？”
秦晴笑笑，遞給她一杯香檳：“當然是乾的漂亮了！”
秦蘇緊握着拳，指甲深深摳進肉裏，幾乎無法呼吸。
秦晴身邊坐着薄湛，兩人頭碰頭喝着果汁，不時低語着甚麼，秦晴笑的格外開懷。
秦蘇心裏一揪一揪的疼。
和薄湛的過往如洪水般沖垮記憶的閘門，向她腦海中湧進來。
從前每天放學他都要跟在她身後，校園外那條小路寧靜幽深，夕陽把他倆的影子拉長，彷彿要拉進永恆。
青澀的年紀裏他握着她的手許下承諾：“秦蘇，以後我們考同一個大學，一起出國唸書，一起讀碩士、讀博士。我要和你結婚，我們會有很多孩子……”
“我要護你一生周全。”
而今這個說要護她一生周全的人，正把另一個女人摟在懷裏。
他聽她們說如何害她，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秦蘇視線漸漸模糊。
她深吸一口氣，後背貼牆站着，抑制不住的渾身發抖。
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哽在喉間的眼淚憋回去。
秦蘇定定神，重新站在門前，眼底突然閃爍堅忍而鋒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