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你這院子太亂了，趕緊找人收拾一下吧。”
“看把我們姜小姐摔的，要是她哥知道了，小心把你別墅拆了。”
林清然看了他們一眼，用眼神制止他們的嘲諷，隨後上前將她扶起來，“你沒事吧？不好意思，我這裏是有些亂，我帶你去擦點藥吧。”
姜沅推開她的手，強忍着疼痛從地上爬起來。
林清然慣會裝好人，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她將自己叫過來，不就是爲了看到這種場面嗎？
姜沅來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發生任何事她都不會覺得意外，只要能拿到錢，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她剛要說話，一道突兀的嗓音在她身後傳來。
“這麼熱鬧。”
這道聲音一出，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朝門口看去。
便看見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他穿得一身黑，幾乎與他身後的黑夜融爲一體。
林清然最先反應過來，她壓下眼中的欣喜，快步走到陸席城面前，“你不是說有事嗎？”
陸席城垂眸看向她，漫不經心地開口，“路過而已。”
“那既然都已經來了，進來坐會兒吧。”
陸席城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林清然面露喜色，轉身領着他進來。
陸席城雖常年在國外，卻也聲名在外，圈子的人可能不認識他，可都聽過他的名字。
除了他的出衆的長相，也有他備受爭議的身份，當然還有他高冷的面具下，心狠手辣的手段。
這裏曾經就有人因爲他的身份，年少無知而去挑釁過，最後的結果，也顯而易見，他一來，原先嬉鬧的聲音都不見了，安靜了許多。
他路過姜沅身邊時，帶起的風拂過姜沅臉頰，若有似無的清冽味道鑽進她的鼻腔。
姜沅手指緩緩收緊，她默默地低垂着頭，儘量讓自己減少存在感。
陸席城隨意找了個沙發坐下，身邊的人都紛紛給他讓出很寬的位置，他坐在那裏，身邊空的有些突兀。
林清然主動走到他身邊坐下，笑着說，“你來的剛好，姜沅正要彈琴呢，她是你未來侄媳，就不用我介紹了吧？她可彈得一手好琴，曾經還獲得過全國鋼琴大賽第冠軍呢。”
陸席城這纔將視線投向姜沅的身上。
她站在院子中間，剛剛摔了一跤，白色的裙子上滿是污漬，頭髮也有幾分凌亂，她的狼狽和這裏光鮮亮麗的人格格不入。
“是嗎？”
林清然嗯了一聲，剛要開口，便有一道不滿的聲音響起，“還能彈琴呢？她現在看得見鋼琴鍵嗎？”
姜沅循着聲音轉頭，精準無誤地鎖定在說話的女人身上，“你是楚妍吧，你現在彈鋼琴，還需要看琴鍵嗎？”
楚妍面色一僵。
沒想到姜沅眼睛瞎了，耳朵倒是好使，一下就認出她了。
她和姜沅上的同一所大學，學的也都是鋼琴，可不管是彈琴，還是家世，姜沅任何方面都會壓她一頭。
每當提及兩人，都會拿來當做比較，楚妍和姜沅的積怨，在姜家沒破產時就已經累積已久。
破產後，楚妍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能打壓姜沅的機會，現在自然也是。
楚妍冷笑一聲，“行啊，既然你這麼會彈，給我們彈斯克里亞賓鋼琴奏鳴曲全集來聽聽唄。”
在場的人除了她和姜沅，還有林清然，基本對鋼琴都是一知半解，楚妍說的這個曲子他們不清楚，但看楚妍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爲難姜沅。
林清然說，“楚妍，我們只不過是聚會，你就不要爲難姜沅了，這麼難的曲子，就算她會彈，一晚上也彈不完。”
“清然姐，你不是花了錢的嗎？既然花了錢還不能點曲子，要看她心情不成？”
“甚麼？她竟然是花錢請來的？”
“我去，姜沅現在已經落魄成這樣了？陸南不給你錢嗎？”
楚妍的話，成功揭開姜沅的遮羞布，讓她在衆目睽睽下難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卻淪落到來彈琴取悅別人掙錢。
牆倒衆人推，這世界便是如此。
楚妍對她的嫉妒，在此刻也終於找到了平衡。
“你們不要說了。”林清然出聲制止他們，她臉色也不大好看，站起身走到姜沅身邊，關切地說，“姜沅，你要是不想彈的話，就不用勉強，你是我請來的，不用聽別人說甚麼。”
姜沅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可以彈。”
林清然看她堅持，也沒有繼續堅持，“那我帶你過去。”
鋼琴就在不遠處的草坪上，至於爲甚麼會突然叫姜沅過來，也完全是因爲先前楚妍說要彈鋼琴給大家助興。
隨後就聊起了姜沅，他們以前也聽過姜沅彈琴，雖然聽不懂，但看她坐在那裏，清冷的燈光籠罩在她身上，修長的手指在鋼琴上翩然跳躍，遺世而獨立，就是一種享受。
於是，衆人就提議把她喊過來，就有了現在的場面。
姜沅已經很久沒有摸過鋼琴了，父親送她的鋼琴也早已因生活所迫變賣。
她撫摸着冰涼的琴鍵，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自己回到了曾經輝煌的時刻，她曾以全國最年輕的鋼琴冠軍站在頒獎臺上，自信昂揚，萬衆矚目。
但楚妍催促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她閉上眼，手指按下琴鍵，清亮的音調響起，腦海裏浮現出鋼琴的曲譜。
楚妍看她從容自若地彈奏起來，一張臉沉了又沉。
即便是落魄成這樣了，她坐在那裏，卻依然能看到曾經的風采。
不知道是陸席城來的緣故，還是姜沅的琴聲太過吸引人，原本鬧哄哄的院子變得格外安靜。
楚妍餘光偷瞄陸席城，她心裏有幾分不安。
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昨晚給他下藥的人是自己，她心裏始終不安，這陸席城臉上也看不出甚麼來，而且從進院子到現在，他連眼神都沒給她。
她也並非是想以此嫁給陸席城，只是因爲楚家公司遇到一些麻煩，家裏人一籌莫展，於是她將主意打到了陸席城身上。
如果運氣好，陸席城願意負責，她就能嫁給他，要是他不想負責，那這件事也能成爲她與陸席城談條件的籌碼，至少能幫楚家度過這次危機。
誰能想到昨晚她下了藥，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他人。
楚妍心裏七上八下的，她正琢磨着在陸席城這裏還有沒有機會時，忽然一道涼颼颼的目光朝她看來。
楚妍對上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她心裏咯噔一下，倉皇的收回目光。
兩人對視正好被林清然捕捉到，她若有所思地在兩人之間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