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劉美琪從來沒見過這樣兇狠的李卓,一時之間竟然呆住了。
可是過了半天,那輪起來的巴掌並沒有落到她的臉上,反而是輕輕地將她的頭髮別到耳後。
李卓俯身到了劉美琪近前,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爆發出一陣大笑。
指着劉美琪說道:“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個啥嗎?”
劉美琪往牀裏縮了縮身子,緊緊地抱住被子尋求安全感,她也很想知道李卓會說怎麼說她。
李卓的聲音變得輕飄飄了,“你像個賣的。明天去民政局吧,把離婚證辦了,你就自由了。”
說完這些話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轉身又看了一眼劉美琪,大踏步地的走了。
劉美琪呆呆地坐在牀上,她真的沒想到,李卓這個從來都沒跟她大聲說過話的男人,今天竟然吼她不說,說出來的那些話更是難聽到了極點。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那股勁兒,恨恨地捶了一下牀面。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草包男人,她至於跟張子俞偷偷摸摸的嗎?
也不知道給自己父親灌了甚麼**湯,兩年前硬是逼着她跟李卓結了婚。
從此,她感覺人生不過如此了。
對李卓的恨意也越來越濃了。
如今更是像野草一般瘋狂地生長起來。
李卓,你從這個院子走出去後,今生就別想再回來了。
沒了我爸的關照,看你還能蹦躂幾天?
從劉家這棟別墅型的小樓裏出來,李卓走出小院大門,看到一輛路虎剛剛離開這裏。
這輛車,不是宏達公司那個老總祁明海的車嗎?
他怎麼會如此巧合地出現了這裏。
李卓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祁明海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回頭看了看住了兩年的這個小院子,即將離開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之意。
兩年前,爲了查清自己父親的真正死因,他同意了老丈人劉向明提出的讓他入贅劉家的要求。
同時,也得到了劉向明的幫助,很快就從一名普通科員就晉升了副科級,主管着縣財政局農業農村股。
作爲縣裏僅有的副科級股長,看起來事業上馬上就要起步了,是很讓人羨慕的,可誰又知道他在這兩年裏都付出了多少?
在劉家,他就像個傭人一樣,做飯洗衣,打理庭院這些雜活基本上都讓他承包了,這還不算啥,真正讓他難受的是丈母孃每天的呵斥。
“你個窩囊廢,幹啥啥不行,喫啥啥不剩。”
“看你這衛生打掃的,地沒擦乾淨不說,那院子裏的樹葉都成堆了,也不說收拾一下?”
“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啥事非得拎着耳朵告訴你才能去做嗎?”
“要不是我們家老劉,你能有今天嗎?住着小別墅,還開着車,如今還是副科級了,這都是我們給你的,你還有啥不滿足的?”
......
最後一句話是丈母孃說得最多的,聽得李卓的耳朵都快出繭子了,想來今後應該是聽不到了。
他已經決定跟劉美琪離婚了,離婚就意味着要離開這個充斥着骯髒與醜惡的小院子了。
其實,如果不是老丈人再三的保證要動用關係替他查清他父親當年的事情,他早就離開這裏了。
這幾年時間裏,他自己用業餘時間走街串巷進村入戶都查出了一些線索,可是老丈人那裏卻還是沒有絲毫結果。
他不得不懷疑老丈人是在敷衍他,根本就沒打算真心的幫他。
如今,一向在外人面前嫺靜溫雅的劉美琪竟然已經膽大到大白天的就往家裏領男人了,這已經徹底的越過了李卓的底線。
離婚是必然的選擇了。
離開縣委家屬院,李卓開車去了靠近縣城邊緣處一個小小的院落前。
這個小院子是他考上縣財政局後租下來的,入贅劉家之後,他也一直沒退租。
這是屬於他自己的一個空間。
這裏有他父母的牌位,他每週都至少來一回,上香,跪拜,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上可能還揹負着血海深仇。
是的,他當年就懷疑父親的死因很可疑。
在父親死後沒多久,等他參加完高考,一直精神恍惚的母親也撒手人寰了。
十年過去了,時至今日,他仍然記得當年母親臨死前緊緊抓着他的手,要他好好的活着,今後萬萬不可再行醫。
母親對他不可行醫這一要求很堅決,明明知道他特別喜歡學醫,且還有着極爲出色的天賦,卻死活沒讓他報考中醫大學,除了學醫其他都可以。
這是他開始懷疑父親死因的一個緣由,時至今日,懷疑的種子早已生根發芽。
他也查出了一些眉目,但距離真相還很遠。
只是......離開劉家後,單槍匹馬的他還有能力查得下去嗎?
次日早上七點四十五分,李卓剛剛走進財政局大樓,就發現情景有些詭異。
人們看他的眼神不對勁,有可憐的、有冷漠的,還有幸災樂禍的。
甚至有兩位在走廊裏低聲議論着啥,關鍵你閒扯就閒扯,不時看他一眼是怎麼個意思?
而且聲音還傳到了他的耳朵裏,說甚麼“發配青山......當個科員......”。
再往裏走時就被人攔住了。
來人是財政局人事股股長,遞給李卓一份文件,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而去。
李卓顧不上思考人事股股長拍兩下肩膀的深意,因爲他一打眼就看到了文件標題中的關鍵幾個字:李卓、調動、青山鄉。
帶着這份文件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認真地看起來。
這是一份縣委組織部下發到財政局和青山鄉的文件,廢話官話很多,但核心內容只有一個。
調財政局農業農村股股長李卓到青山鄉社事辦任職,具體職務沒寫,這就是普通科員了?
不過,副科級待遇倒是沒變,還是給他留了一定的餘地的。
算了,不管咋說,李卓搞懂了剛纔人們看他那眼神是啥意思了,確實算是發配了。
這應該就是昨天“惡意”頂撞領導的結果了,沒想到報復會來得這麼快。
看過文件之後,李卓反倒是有一種靴子落地後的解脫感。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便沒有昨天那事,等他哪天跟劉美琪離婚後,老丈人也不會再管他的死活,遲早還是要被扔到偏遠之地的。
現在只不過是提前了而已,所以,這有啥想不開的呢?這應該是好事啊。
社事辦......也不錯,那麼就從這個崗位上幹起吧,沒了任何思想束縛,也能放開手腳做一些事了。
已經想開了的李卓,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悄悄地離開了縣財政局。
給劉美琪打電話,兩人在民政局門口會面,一起去辦了離婚手續。
如今這社會,離婚就像是去早市買菜一般簡單,工作人員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在得知男方淨身出戶後,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們遞上了兩本離婚證書。
從此男歡女愛、各不相干,各安天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從民政局出來,李卓一眼就看到了一輛奧迪等在路邊。
劉美琪高高興興地走向那輛車。
她確實是很高興,趁着父母不在家,終於能跟李卓這個懦弱無能、無情無趣的男人離婚了。
從此以後,她就能完全放飛自我了。
張子俞從車裏下來,當着李卓的面抱住了劉美琪,還得意地說道:“李卓,你現在可就管不着我們了吧?呵呵,瞧你那臉色不太好的樣子,不光是離婚這件事情打擊到你了吧?趕緊去青山鄉報到吧,兩天內報道哦,晚了可是要受批評的。”
李卓歪着頭打量着這個囂張的公子哥兒,自己被突然下放到鄉下,難道還真跟這位公子有關係嗎?
可是,他們以爲這樣就能擊倒他麼?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張公子好雅興,特別喜歡別人扔掉的東西呀。”
輸人不輸陣,這一句話,同時波及了擁抱在一起的那對男女。
劉美琪氣得直咬牙,“你......你說誰是東西呢?”
“原來你不是東西呀?”李卓氣死人不償命地又來了一句。
劉美琪被他噎得說不話來,恨不得衝過來咬死他。
張子俞冷笑道:“別光是嘴上用力,沒用的,你的好日子纔剛剛開始,我們走着瞧。”
李卓嘿嘿地笑了。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活着,爭取看到你們兩位兒孫滿堂的樣子,只是張公子,你爹孃真的不在乎讓你娶一個二手貨嗎?還是比你大兩歲的二手貨。”
這話可就S人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