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本對着陳雪媛氣勢全開的我，瞬間就氣息弱了下來。
我愧疚到不敢看那一家子詢問的視線。
男人叫德安，女人叫 春華。
德安前年在工地上傷了眼睛，治療花了不少錢，欠債累累，最後還是感染了。
聽說這個手術，只有我和趙教授能做。
所以，三個月前，他們從外省千里迢迢過來就醫。
若是我的手沒有出事，今日便是我爲他開刀的日子。
德安有點不安，“不是說，只是延遲手術嗎？怎麼就拿不起手術刀了呢？林醫生，你的手，只是受點小傷的，是不是？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對不對？”
春華也不願意相信，抱着孩子焦急道：“對對對，林醫生，你一定能好的。”
我不願意欺騙病人，只能慚愧地低下頭，說了對不起。
一邊的董飛義看到這一幕，心裏也難受不已，跟着我說了聲對不起。
而陳雪媛則是走到小夫妻的面前，溫聲細語說道：“醫院還是有很多優秀的醫生，相信我，我們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病歷給我看，我也是趙老醫生的學生。和林醫生是同一個老師教的。”
德安一把推開陳雪媛，情緒開始有點激動，“你當我是傻子嗎？剛剛我都聽到了。你之前，連我這個病的手術檯你都沒有資格上，你憑甚麼說能治好我的眼睛！”
陳雪媛被推得一個踉蹌，身形狼狽，眼神裏面卻依舊那副被人誤解和欺負的堅忍，然後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
董飛義一臉擔心地追了上去。
春華忍不住哭了起來。
護士長出來驅散了人羣，而我整個人也沮喪地回到自己的病房。
我不敢想象以後德安和春華一家要怎麼過。
德安家裏還有年邁的父母，母親常年臥病在牀，父親腿腳不便，也幹不了甚麼活計掙錢。
家裏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要養。
以前還有德安在外面工作賺錢，要是德安治不好，還有那麼多的外債，要怎麼活？
單單靠春華一個人嗎？
這還不僅僅是德安這一家，還有很多很多曾經滿懷期待恢復光明的人，都將再次陷入絕望。
自責和愧疚就像是一把刀，絞得我心痛到無法呼吸。
我開始惱恨自己爲甚麼沒有保護好雙手。
這一次的事情，導致我手受傷無法拿起手術刀的事情，徹底宣揚出去。
不少我的病人都不願意相信，嚷着要見我。
院裏無奈，直接把我安排在貴賓病房，謝絕探望。
而爲了安撫病人的情緒，院裏組織了一個小組，希望我能帶頭指導其他的醫生，儘快培養出幾個能夠做這個手術的醫生。
陳雪媛赫然就是那些最有希望的醫生之一。
爲了那些病人，我忍了，結果陳雪媛先忍不了。
在我再一次當着衆人的面糾正她的時候，陳雪媛紅着眼睛看着我，“林醫生，我知道因爲你男朋友的事情，你對我有意見，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上面來。”
“有那麼多的病人在等着我們去救，你卻因爲小情小愛刁難我。你不覺得，你有點過分嗎？”
我氣得直接站起來，毫不留情面地大聲呵斥道：“到底是我刁難你，還是你自己蠢？模擬切除手術，你這個作爲趙教授的關門弟子，竟然還不如其他人合格率高，你還好意思在這跟我大聲？”
“錯了就是錯了，我糾正，有甚麼問題？來，你自己來說說，剛剛那幾個步驟，你操作對了嗎？怎麼？其他人可以錯了可以糾正，你錯了，我要睜眼瞎，當你是對的，說不得嗎？”
“我要是放任你這樣不負責任的醫生去救治病人，那是對病人的不負責任，那才叫過分！”
周圍都是專業的醫生，此時看着陳雪媛的視線都帶着質疑。
畢竟，我的指導是當着衆人的面進行的，陳雪媛做的好不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可陳雪媛偏偏往我爲了男女之情刁難她的方向扯。
有個年紀比較小的醫生嘀咕道，“該不會是因爲學不會，所以就打算把責任推到林醫生身上吧？等出去了，就跟人說，她沒學會是因爲林醫生因爲她男友，哦不，前男友的事情，不教她，還爲難她吧？然後不知情的人就來討伐林醫生吧？”
“你別說了，不嫌事大。”旁邊的醫生拉了拉她。
結果那年輕醫生還氣性上了，“爲啥不說啊？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綠茶了。她但凡能學會，當初在趙教授手下的時候就學會了。她分明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