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謝南知,你兒子被扔了

第一章 謝南知,你兒子被扔了

謝南知死在一個大雪天。

原本,以她的病情,能拖到來年開春。可夫君沈留白等不及了,尖銳的匕首在她胸口連扎兩刀。

鮮血流了滿榻。

嚥氣前,她看到自己以命相護的兒子沈章,喚外室林晚晚阿孃。

謝南知臉色慘白。

艱難地動了動脣:“章兒,你......喚她甚麼?”

林晚晚又故意讓沈章連喚兩聲“阿孃”,才嬌笑道:

“姐姐,忘了告訴你,你兒子生下來就被扔了。章兒,是我與侯爺的孩兒,這些年謝謝你啊,出錢出力砸人脈,三跪九叩請兩位大儒出山,輔導章兒文章,保他在國子監名列前茅,前途無量。”

真相,是扎進謝南知心口的第三把刀。

她的孩子......被扔了......

捧在手心十三年寶貝,竟是別人的兒子!

苦心經營十三載,不過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強烈的恨意,讓謝南知撐起僵硬的身體。

失血的臉色寡白如紙,一雙眼眸卻激的猩紅:“沈留白,你先給我下藥,強娶於我,後寵妾滅妻,遺棄親子,你會有報應的!”

心臟被捅了個窟窿,她太疼了。

呼吸艱難。

眼裏是濃濃的不甘。

她的孩子,她都沒來得及看一眼的孩子,他是否還活着,多想看看他,抱抱他......

謝南知意識恍惚。

有風灌進窗戶,炭盆裏的火苗啪啦響。

一道身影闖進視線。

十三歲的沈章,舉着刀,目光淬毒。

“唉?”

不是嘆氣,是疑惑。

“怎麼還不死?”

“你死了,我娘就是永安侯府的當家主母,就再也沒人管束我,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謝南知,這些年我受夠了,每日虛情假意喚你母親,討好你,真讓我噁心。”

“實話告訴你吧,我娘回府不久,我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真的是日日夜夜都巴不得你早死。”

“我這就送你一程。”

對準謝南知血肉模糊的心口,他手起刀落,一刀斃命。

謝南知死了。

謝南知死不瞑目。

她的靈魂看着沈章捅死她,沉着臉,吩咐心腹:“把她丟去亂葬崗餵狗,莫讓人抓住把柄,毀我前程。”

林晚晚依在沈留白懷中,看着她的屍體被拖出去,歡喜討論着來年開春兩人矚目全城的大婚。

-

謝南知再睜眼,永安侯府的下人們正魚貫而出,往轎門去:

“世子隨晉王征戰三年,大勝回京,是天大的喜事,老夫人高興,今日大夥兒通通有賞,都快點。”

謝南知心中一悸,輕掐掌心。

疼的。

不是夢。

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嫁進永安侯府第五年。

上輩子,沈留白給她下藥,毀她清白。事後,做戲般在謝府門前跪了三天三夜,鬧得滿城皆知,強娶於她。

她被逼嫁進侯府,成了永安侯府的當家主母,以一己之身,撐起破敗的侯府。

次年,她摔了一跤,早產誕下一名男嬰,取名沈章。她傾盡所有教導他,督促他,爲他籌謀,把他當眼珠子疼。

整整十三年!

卻是給仇人養兒子!

最後,落得死無全屍,被野狗啃食的下場......

手指被不輕不重地拽了拽:“母親?”

謝南知垂眸。

四歲的沈章剛長到她膝蓋,小小一隻,面容歡喜:“母親,你怎麼了?父親回府了,我們快點去迎接父親。”

脆脆的童音,配合一對小酒窩,看着天真乖巧。

謝南知眼前,都是他怨毒殘忍的嘴臉。

下意識甩開他,後退一步。

上輩子被捅死的疼還依稀殘存,用盡全力握拳,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沈章懵在原地:“母親?”

管家提醒道:“夫人,小少爺,世子到了。”

前方便是轎門。

沈留白用大紅頂八抬大轎,高調迎林晚晚入府。

離府三年,他仍是那副貴公子的俊逸模樣,少了些年少青澀,多了些成熟世故。

步步高昇團花直裰華麗名貴,惹得丫鬟咕噥:“邊疆將士風餐露宿,世子隨軍三年,怎地這臉比三年前都白?倒不像去打仗,像去享福的。”

謝南知想起上輩子發現的真相,沈留白的確不是真的去打仗。

而是......

她心中有了打算,陷進掌心的指甲一鬆。

這時,林晚晚下了嬌。

沈留白公佈她的身份:“我半路遇襲,多虧林姑娘出手相救,費心醫治,方有我今日得勝回京。我請林姑娘來府中小住,府中上下待林姑娘,務必如待我一般。誰敢怠慢,我定家法處置!”

一席話,大大抬高林晚晚的身份。

衆人看向她。

林晚晚一襲白攙粉長裙無規秩埋着金銀線,嬌俏華美,一個草根醫女,竟將侯府的姨娘小姐們比下去。

略過衆人的問好,林晚晚目光黏在沈章身上。

語調微顫。

“世子,他......便是你常提起的小少爺......沈章嗎?”

“嗯。”

沈留白招手:“章哥兒,過來。”

沈章人小鬼大,跑上前,抱住沈留白的腿,“你是我父親嗎?他們都說我父親是大英雄,是侯府的頂樑柱。父親,你以後能不能陪我爬樹看戲,騎馬蹴鞠?”

“好。”

沈留白抱起他,笑着掂了掂:“章兒長大了,都會騎馬蹴鞠了。”

“我可會了,”沈章驕傲道,沒一會兒,就垮了臉,“可是母親總束着我,逼我讀書寫字......”

謝南知蹙眉。

原來,從這個時候,白眼狼就對她滿是怨氣。

呵。

虧她還花費重金求購名家字畫,請名動天下的大儒給他開蒙。真真是一番苦心餵了狗!

沈章,沈留白,林晚晚。

還有,

這座困死她的永安侯府。

她必加倍報之!

藏住心事,謝南知臉上掛了抹笑,聲音溫吞吞的:“母親從前拘着你,是擔心你受傷,如今你父親在,母親自然放心。”

她笑容加深了些:“聽聞城郊馬場新進了幾匹矮腳馬,明日,讓你父親帶你去選一匹。”

沈章雙眼放光:“母親最好了!”

謝南知怪異一笑,別急,“母親”的“好”,還在後面。

起風了,秋日漸冷,大約是上輩子死在大雪天,這輩子的謝南知格外怕冷,被風一吹,咳嗽兩聲。

沈留白看過來:“夫人,你臉色不好,可是病了?”

“世子去給老夫人請安吧,莫讓她老人家等急了。”謝南知藉口頭疼,由翠濃扶着回了南蕪院。

支開屋裏的丫鬟。

病懨懨的謝南知神色一正:“翠濃,我生產那日,事無鉅細,記得多少,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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