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把孩子放在地上,時怡從小挎包裏拿出一根棒棒糖,撕開包裝紙,塞進小奶娃的嘴裏:

“我不是你孃親,你別哭。糖你先舔幾口,不要喫多。乖啊!”

然後時怡快步上前,想扶起男人。可看了一眼男人的坐姿,她就知道他的腿,有疾。

月光透過樹梢和密密麻麻的枝葉,照在男人英俊通紅的臉上,他那雙眼睛深邃而明亮,眼底閃過轉瞬即逝的鋒芒。

而月光下的時怡,並不美豔,膚色發黃,髮絲乾枯,身材瘦弱。額頭還有血跡。唯有一雙丹鳳眼,閃着溫潤柔軟的光。他的眼神閃了閃。

兩步走上前,時怡彎下腰,用力地抱起他,他實在太瘦了!

她灼灼發亮的眼神看着懷裏的男人,眼中全是擔憂和愧疚。

“天吶,這個男人居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好帥!”

“怎麼這麼輕?營養不良?不對,好像中毒了?”

男人的眉梢挑了挑,心中道:“她在說話?他又是誰?中毒了?我嗎?”

“可惜,腿壞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手術的機會!這麼好看的男人,不站起來多麼可惜!”

她清凌凌的大眼撲閃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抬起頭,認真地看着她。她的嘴脣沒有動,也沒有講話。

“原來真是她的心裏話。我居然能聽到她的心聲!這就是書上說的讀心術?”

“摔疼了吧?你怎麼晚上來這裏啊?你是怎麼來的?有人陪你嗎?”

時怡突然開口,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男人靠在她滿是馨香的懷裏,有些手足無措:“輪椅,在樹上。睡不着,有人送,出來玩。”

時怡忍住笑意,把他先放在樹下坐好,然後深吸一口氣,把裙襬繫到腰間,飛快地爬上樹。

果然,一個粗壯的枝幹上,一個輪椅靜靜地、穩穩地臥在那裏。

時怡取下輪椅,扔到樹下,又爬下樹來。把輪椅扶起來,粗粗檢查了一下,應該沒壞。然後稍微用力,彎腰把男人抱起來,放進輪椅坐好。

“天吶,我太不淑女了!在古代,抱了別的男人,得浸豬籠了吧?老天保佑,不要讓定王爺知道~”

時怡咬着大拇指,後知後覺地紅了臉。

男人低下頭,暗夜裏咧了咧嘴角。

晚風吹拂過她的秀髮,掃過男人英俊的臉龐,在他的心湖蕩起一圈圈漣漪。他的臉更紅了。

爲了哄他,時怡也給他塞了一根棒棒糖。兩人手指接觸的瞬間,男人的臉都黑了。

“你也喫顆糖吧,這麼可憐。好想摸摸你的頭髮,怎麼那麼順滑~”

時怡過去抱起那個正在喫糖的小糰子,囑咐他:

“好了,寶貝,今晚不能再吃了。我給你把糖放進糖紙,明天睡醒,喫完早飯再喫,好不好?”

小糰子瞪着溼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憋了半天,說了一句話:“你能做我孃親嗎?昭昭很想有孃親的。”

聽到這話,從小就是孤兒的時怡頓時眼眶泛紅,熱淚盈眶。她哽咽地說:“你會有孃親的,但不是我。”

小糰子張嘴就要哭,被男人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小糰子忍着哭聲,眼淚一滴滴砸在時怡的衣服上。

時怡忍不住把他抱在懷裏,輕輕拍着他,說:

“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如果你以後實在想我,就去定國公府找我,我叫時怡。”

糰子剛要說話,就聽見遠處有人往這邊走來,邊走邊喊:“誰在那裏?”

時怡在糰子腦門上親了一口,塞給他一個荷包,然後把他放到男人腿上,快步往說話的小廝那裏走去。

“是我,有甚麼事?”時怡的聲音冷了不少。

“哦,是二小姐!我們聽到這邊有聲音,就過來看看。”一個小廝答道,還算恭敬。

另一個厭煩地皺着眉頭:

“我說二小姐,明天您就要出嫁了,晚上就別出來瞎晃了成嗎?就不能安生點......”

話音未落,不知哪裏飛來一顆石子,狠狠砸在他的嘴上。就聽他慘叫一聲,頓時滿嘴鮮血,還“噗”的一聲,吐出一顆牙來。

時怡回頭看了一眼,輪椅和那個男人,還有那個小糰子都已經不見了。她竟然莫名有種失落。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時怡忍住笑,進了院子。

此刻,時怡沒有發現的是,高高的院牆上,一輛輪椅穩穩地停在那裏,一個英俊高冷的男人,懷裏抱着個奶娃娃,正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看着她走進自己的小院,關上門,進了屋。

然後才消失不見。

回到屋裏的時怡,有些魂不守舍。

男人身上那清冽的皁角香氣,小糰子身上那淡淡的奶香,都如罌粟一般,佔據着她的心底。

屋裏太冷,睡不着,索性就乾點有意義的事吧。

時怡從空間找出本子和筆,細細地畫了一幅輪椅的圖紙。

那個男人的輪椅太重了,而且很不靈活,平時如果坐在輪椅上,手推着車輪往前走,要用非常大的力氣纔行。

那雙那樣好看的、有力的手,應該去執筆寫字,拉弓騎馬,而不是推着這笨重的輪椅,艱難前行,磨出厚厚的繭子。

畫兩張吧,到時候也給王爺一張,讓他也做一個好用靈活輕便的輪椅。

就當做新婚禮物吧!

不知不覺,已經卯時了。

時怡伸了伸懶腰,就發現門口進來兩個嬤嬤,還帶了六個人來了。

這兩個嬤嬤,看着規矩極好,怕不是宮裏出來的嬤嬤!兩人一個圓臉,一個長臉,看向時怡的眼神,莫名有些歡喜。

進來之後,也沒有說話,就有序地忙起來。

放好水,圓臉嬤嬤往水裏放了不少藥粉,攪拌均勻後,才扶周笑進去。

看着周笑瘦削的,有些發育不良的身體,兩人對視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屋裏大家都在忙,但忙得有序而不雜亂。時怡是個心大的,也沒有說話。

過了半個時辰,時怡沐浴完畢,正坐在那裏,嬤嬤給她擦頭髮。

“嬤嬤,你站着累吧,坐一會吧。”

圓臉嬤嬤眼裏露出點點笑意:“沒事,嬤嬤這老胳膊老腿,還撐得住。”

正在這時,時怡待嫁的小院門口,傳來一陣爭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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