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頭到腳,渾身上下。

全都是從前我成爲太子妃那日所用髮簪、釵鈿、囍服,圓扇。

“一跪,二叩首,三敬茶——”

禮官的高聲吆喝響起。

喬清婉斂裙行禮,盈盈一跪。

又將扇子取下,將茶捧到我的面前。

她俯身前傾,對我耳語。

“姐姐覺得這衣服穿在妹妹身上如何?”

喬清婉嘴角勾着笑意,像是在等着我當衆發怒於她。

我斂去胸口的沉悶,轉眸看向一旁的趙平津。

“殿下娶新人穿舊衣,是想彰顯天家節儉風範?還是她喬清婉想以太子妃之禮入住東宮?”

趙平津面色微變:“妙兒,這件婚服是我做主讓阿婉穿的,讓她沾沾福氣。”

秦朝律法嚴苛,側妃穿戴太子妃輿服乃越級之事。

但他明知故犯,還要我別怪喬清婉。

真是荒唐!

這般笑話,終究會成爲在座賓客的飯後閒談。

我沒再多言,伸手去接喬清婉手中的茶,想盡快走完流程。

但喬清婉眸色一閃,遞過來的茶盞一抖,在我沒碰觸之際便鬆了手。

我神色一緊,眼疾手快堪堪接住杯身。

喬清婉眸色一暗。

下一刻,她突然捂着手痛苦一叫。

趙平津急急將喬清婉扶起來,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一大紅痕,眼神一緊。

“怎麼回事?”趙平津冷聲問道。

喬清婉怯怯的看了我一眼,隨即縮在他懷中:“殿下別怪姐姐,是阿婉自己不小心。”

那眼神把控的真是剛剛好,害怕中夾雜着畏懼。

趙平津看向我,開口就是失望的指責。

“只是穿一下你的嫁衣,何必暗中傷人?”

我扯了扯嘴角,已然無言。

我預判到了喬清婉會故意失手掉落杯盞嫁禍我,但卻沒料想到她還有後招。

看來她在青樓,學的下三濫手段倒是不少。

“殿下若沒親眼所見,還是不要妄自譴責。”

我將茶盞放下,起身朝屏風後走去,離開這歌舞笙簫的主殿。

麗正殿。

夜色冷冷清清。

我站在窗前看着天際的璀璨星空,神色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此刻,屬於21世紀的星空也這般明亮嗎?

我想回家,想外婆,也想院子裏的那條流浪狗。

不知多了多久,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趙平津還穿着囍服,身上縈繞着一股酒氣。

“妙兒,你今日傷阿婉實在是太有失身份了。”他開口便是指責。

我有些心累。

一字一句問他:“她說是我,你就認定是我?”

趙平津面色一凝。

“阿婉人淡如茶,品性謹小慎微,素來不爭不搶,她怎會故意與你頂撞?”

人淡如茶,喬清婉在他心中還真是個好形象!

在這個盲婚啞嫁的朝代,我與喬清婉入了皇族。

她爭寵,是因她在青樓所學,勢必要把男子的心握在手中。

我避讓,是因我作爲現代人,秉從遵紀守法好公民的守則。

眼裏的光芒盡數碎去,我垂眸不再看他。

“既是如此,那殿下便當我是個惡人吧。”

反正再過幾日,便不會有人打擾他們郎情妾意了。

看見我神色全是疲憊,趙平津沉沉嘆了口氣。

“阿婉進了東宮,往後就是太子府的人,妙兒莫再針對她,也莫要叫我爲難。”

說完,他轉身離去,不再多留。

看着他的背影,還有麗正殿前那一片枯敗蕭瑟的池塘,我心中湧上一股悲痛。

池塘裏種的,是趙平津曾經不顧太子身份,渾身沾滿泥濘爲我種的蓮藕。

可現在已是深秋,蓮藕不會再長了。

當初那個不顧身份爲博紅顏一笑的趙平津,也不會再回來了。

喉間一陣腥甜。

一口鮮血噴在地上,我兩眼一黑,直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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