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沈逾白已經猜到了一切。

想方設法讓他來,又故意讓霍軒注意到她。

一是爲了蓄意勾引他,二是用他這把刀,解決霍軒這麼麻煩。

向晚看着沈逾白深邃的眸子,半晌沒有說話。

沉默無聲的粘稠。

行動前,不是沒有過糾結。

可權勢的磋磨、母親的重病,讓她沒了任何退路。

“對不起,沈醫生。”

向晚停頓了好久,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的眼睛紅紅的,手肘、膝蓋處還有青紫的傷,通紅一片,在她白玉一般的胳膊上,很是嚇人。

向晚輕嘶了一聲。

她是一個舞蹈家,最仔細身上的皮肉。

而今,身上遍佈青紫瘢痕,整個人有說不出的破碎感。

沈逾白看着向晚身上的傷口,眼神愈發幽深。他冷哼一聲,嘴角掛着嘲諷的笑,“真捨得花本錢,連自己也不放過!”

向晚知道,他說的是今晚的事。

她在賭,賭沈逾白會不會上來。

如果,沈逾白沒有及時趕到。

那今晚,她會經歷甚麼呢?

她不敢想。

可是,慶幸在緊要關頭,沈逾白趕到了,不是嗎?

想到這,向晚打開酒瓶,給沈逾白找了一個乾淨的杯子。

他一向有潔癖,從來不碰別人碰過的東西。

玫瑰色的汁液倒進了杯子裏,向晚的一顆心,隨着酒杯裏的酒水上下上下起伏。

“敬沈醫生一杯,感謝您今晚的仗義相助。”

向晚收斂了所有的情態,真摯地端着酒杯,態度端正而又嚴肅。

沈逾白看着年少時最愛的姑娘。

他曾最愛她的天真爛漫、嬌憨妖嬈。

而今,卻不惜用自己做筏子,勾引他,利用他。

兩個人相視而立,都有種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覺。

沈逾白沉默半晌,並沒有接。

“向晚,霍軒不會死心的,但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別指望我會幫你。”

說完,沈逾白就走了。

沈逾白走後,向晚整個人都埋在了沙發裏,像個嬰兒一樣,環住了自己。

她不明白,人活在世,爲甚麼,這麼難?

*

爲了母親的醫藥費,向晚接連奔波,除了白天跳舞,還在酒店接了演出的私活,每天忙碌到深夜。

一天夜裏,向晚摸黑回家,卻被霍軒堵到了樓道口。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睛裏滿是不甘和恨意照亮了向晚的臉。

“向晚,你以爲你想辦法勾上沈逾白,我就不敢動你了嗎?”

向晚看着霍軒發瘋的模樣,心裏發怯,臉上卻沒顯露半分。

“霍軒,你想做甚麼!信不信我給沈逾白打電話?”

向晚的手放在口袋裏,試着撥出求救電話。

“你打啊,你以爲你打他就會來嗎?我告訴你,他今晚在陪莫雲煙,根本沒時間理你!”

霍軒一步步上前。

這一陣子,家裏的訂單被沈家搶走了不少,別人都說,是因爲他得罪了沈逾白。

可霍軒不敢去找沈逾白,只敢趁沈逾白陪莫雲煙的時候,過來找向晚的麻煩。

他把向晚困在角落裏,盯着那一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微微笑,眼睛裏都是勢在必得。

“向晚,我霍軒看上的人,沒有一個能跑得出我的手掌心,你要是識趣點,就趁早和沈逾白斷了,來我這裏,否則,等着莫家人出手收拾你吧!”

說完,他貪戀地摸了一下向晚的臉,然後志在必得地走了。

今晚,他本準備用強的。

但見過沈逾白對莫雲煙的體貼後,他決定利用莫家,讓向晚乖乖走到他面前。

這樣,沈逾白也怪不了他,不是麼?

向晚看着霍軒離去的身影,胃裏一陣噁心。

她急急上了樓,把全身上下,洗個乾淨。

氤氳的水汽裏,她的淚水落了下來。

身而爲女,尤其是有幾分姿色的人,比一般人難多了......

第二天一早,向晚接到了林醫生的電話。

“向晚,伯母的病又加重了!最遲兩個月內,必須得做手術了!”

向晚聽了,身體的細胞尖銳地叫囂起來,渾身都是疼的。

兩個月......

“林醫生,現在,還有甚麼辦法嗎?”

向晚在電話裏急急地問,想抓住一道浮萍。

“我們得趕緊去找沈醫生了,不過,聽說他的手術很多,而且,從不加塞。”

林醫生知道向晚的恐慌,三言兩語把自己打聽多日的消息告訴了她。

剩下的話,向晚沒有心思聽。

兜兜轉轉,自己還是要去求沈逾白。

早知如此,當初分手的時候,她怎麼都不會說那樣絕情的話......

向晚打開窗,溼漉漉的空氣夾雜着細密的雨絲飄了進來。

她的心,也吸了密密的溼氣,變得沉重起來。

林醫生的電話還沒有掛,他還在自說自話,“別急,向晚,我可以託關係找找他,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求求情,讓他提前幫你的母親做手術......”

向晚沒有回話,思路不知不覺飄遠。

當初,她和沈逾白分手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麼一個下雨天?

向晚沒想到,林醫生真的幫她請到了沈逾白,只是令人尷尬的是,林醫生竟然把沈逾白叫到了向晚所在的舞團觀看她的舞蹈演出。

向晚在臺上,兢兢業業地跳舞,揮袖、迴旋、下腰,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漫天飛舞的紅綢更映得她整個人都是紅豔豔的,嬌美的。

像極了當年沈逾白初見她時的場景。

場下的人看着風情萬種的向晚,眼睛裏都是深深的癡迷。

像火炬一樣,把沈逾白的心燃了起來。

沈逾白看着舞臺上光彩奪目的向晚,回憶走遠。

當年,他見向晚時,只有23歲,還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醫學生。

但是,卻聽說,舞蹈學院的向晚最是嬌憨美麗。

也最難追。

無論甚麼時候,只要她演出,都是座無虛席。

可是下了臺,不管甚麼人約,都不曾出去過。

沈逾白一下子起了好奇心。

想知道甚麼樣的姑娘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一羣鑽在書本里不出來的榆木疙瘩去看她的演出。

而且,還能拒絕這麼多人的示好,堅守自我。

到了演出現場,向晚正在表演的,就是這出紅綢舞。

漫天飛舞的紅綢一下子勾住了他的心。

讓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向晚的一顰一笑裏。

他花了很長時間,又花了很多心思,才追到這隻美麗的金絲雀,並且發誓,以後,他的妻子只能是她。

但是,當年那麼恩愛的他們,到後來,還是分手了。

“沈逾白,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求你們沈家人!”

“我與你,死生不復見!”

“我就是隨隨便便找個男的,也比你給我的幸福多多了!”

這些狠絕的話語,讓他在無數個午夜夢迴的時候,都有說不出的心痛和難過,甚至,還有他難以啓齒的恨意。

他恨向晚。

恨她全然無視苦苦哀求的他,走得決絕又狠厲。

手中的香菸還未燃盡,沈逾白還在回想着當年,卻發現向晚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謝了幕,盈盈地站在他的跟前。

漫天的紅色,撲面而來,像極了當年。

沈逾白的心柔軟又複雜。

“沈醫生,向小姐的舞跳得不錯吧?她母親的病已經病得非常重了,您能不能抽出時間,給她加急做一臺手術,你看這個姑娘這麼漂亮,又這麼可憐......”

林醫生看着美得傾國傾城的向晚,抑制不住地想替向晚說好話。

他對她一向有好感,此時看了她的演出,一顆心更是沉陷在她的身上。

他在心裏暗暗地想,等她母親的事一結束,他就向她告白。

沈逾白把林祁的想法看在眼裏,心裏有一絲不悅。

他覺得,好像自己的甚麼東西,被別人覬覦了。

這讓他很不舒服。

“向晚,還不敬沈醫生一杯茶?只要沈醫生同意出手,你母親的病,就有得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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