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別院廂房裏。

柳長安乖巧坐在牀沿,一個穿醬色衣裳,滿臉嚴肅的嬤嬤替她包紮傷口,白布條把青蔥玉指包成糉子樣。

嬤嬤叮囑道:“成了,這個月別碰水,等指甲長出新的就好了。”

“多謝嬤嬤!”柳長安微微斂眉,輕笑道歉。

笑容依然苦澀。

內心卻平靜不少。

“不必,老奴也是聽太子殿下的吩咐罷了,是太子心善。”嬤嬤一板一眼。

柳長安起身福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道:“是該謝過太子殿下的。”

見她知儀,嬤嬤嚴肅的臉露出些滿意。

這時,外間小廝進來,指着柳長安,“太子殿下傳你。”

柳長安急忙上前,跟嬤嬤告了別,問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姓劉後,就跟着小廝出了廂房,來到正廳,邁步進屋,入目看見蕭綽端坐上首,優雅喝着茶。

柳清如跪在地毯上,眼裏泛着淚花。

柳長安心裏一悸。

她發現,從這個角度看柳清如的側臉,居然跟自己有七分相似,且,她們兩個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胭脂痣。

只是柳清如的痣在嘴角上面,而她的則在下邊罷了。

‘長得有幾分像她,是你的福氣......’

她和柳清如像太子認識的人嗎?

京城曾傳聞,太子有個記掛多年的心愛女子,因爲她遲遲不肯成親,直到後來,他迎娶柳清如,傳聞才被打破。

是因爲柳如清像他的心愛之人,太子纔會迎娶嗎?

她和柳如清有四分相似,側臉又像七分......那,誰更像那個心上人呢?

柳長安心念微動,屈膝跪下,“奴婢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大姑娘。”

“你這個賤婢,偷了本姑娘的釵子,還敢打擾太子表哥,真是罪該萬死。”柳清如氣聲,伸手要打她。

“嗯?”

蕭綽微掀眼簾,俊顏沉下。

柳清如的動作停住,縮着身子,可憐巴巴地道:“表哥,如兒知道你喜歡清淨,娘也說過,不讓我打擾你,但是,這個賤婢偷了如兒的流雲釵。”

“那是皇后姑母賜我的,我最喜歡了,我太想找回釵子,所以打擾了太子哥哥,您不要怪我啦。”

她可愛的歪頭,小手扯着蕭綽的衣襬輕晃。

真是又甜美又嬌氣,討人喜歡,生生把臉頰紅腫,十指包得像糉子的柳長安襯的灰頭土臉,落魄狼狽。

蕭綽眉目微冷,輕掃下襬,掙開柳清如後,回眸看向柳長安,喜怒不明地淡聲道:“你,偷竊了?”

“奴婢不曾!”柳長安疾聲否認。

柳清如昂頭,嬌嗔又得意地道:“你說不曾就不曾?我都看見你偷了,狡辯有甚麼用?”

她誣陷柳長安偷流雲釵時,內寢裏只有她們兩個。

她說‘不曾’,難道能找出證據嗎?

“是你,就是你!”

柳長安喘氣,指尖掐掌心,都流出血來了,但礙於身份,只能儘量壓下血仇,口腔全是鹹腥,她道:“大姑娘,奴婢是您院中的粗使丫鬟,要不是您傳喚,奴婢沒有進正屋的資格。”

“流雲釵是皇后娘娘賞賜,平時都鎖在箱籠裏,由幾個一等丫鬟的姐姐們守着,奴婢怎麼能偷得到?”

“殿下,求您細思。”

蕭綽聞言,微微挑起劍眉,似笑非笑地指着柳長安,“她說的,也有道理。”

“太子哥哥!!你別聽這賤婢的,我親眼看見,難道會有假嗎?你算甚麼東西?值得我來誣陷?”

“呵呵,我的道理就是道理。”

柳清如嬌斥。

柳長安心裏直顫,前世就是如此,無論她怎麼解釋?如何求情?沒有人願意相信她。

柳清如的話就像佛祖的五指山,生生把她壓死在山下,哪怕被國公夫人認回去,她依然揹着個小偷的罪名。

今生,也要如此嗎?

她真的解釋不清楚?

柳長安臉色慘白,眼角無意看見柳清如鵝黃小襖上,一抹淺色的銀光。

她心裏驀然生出個大膽的猜測,賭了。

“姑娘身上是甚麼?”

她把心一橫,飛快伸手拽住那抹銀光,直接扔到地上。

‘啪’。

一聲輕響。

墜着流蘇紫珠的流雲釵平靜地躺在地毯上。

“啊?”柳清如捂住胸口,尖叫喝道:“賤婢無禮,膽敢冒上。”

“大姑娘,流雲釵在您懷裏,憑甚麼說是奴婢偷的?”

柳長安眼眶一紅,流下淚來,聲音哽咽着,“奴婢不是小偷。”

“奴婢就算是賤籍,就算是使喚丫頭,奴婢的父母也告訴奴婢,這輩子,要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

“奴婢就算餓死,也不會偷盜。”

“請太子明鑑。”

小姑娘賭咒發誓的語氣,帶着無限的痛苦和委屈,屋裏衆人聽着,心裏莫名覺得心酸,忍不住嘆起氣來。

蕭綽眉眼微動,俊美突然冷下來,“真相大白了,帶柳清如和她去孤姨母那裏,說個清楚。”

他口中的‘姨母’,就是寧國公夫人,她和當今皇后是嫡親姐妹。

“奴婢遵命。”

給柳長安上藥的劉嬤嬤領命。

蕭綽頷首,似乎覺得沒甚麼意思,轉身走了。

柳清如大驚失色,爬起來邊追邊喊,“太子哥哥,我,我是把流雲釵放錯了,別告訴我娘......”

話音未落,蕭綽驀然回頭。

一雙冷眸淡漠的駭人。

柳清如像冬天被冷水潑中般,渾身僵硬,不敢言語了。

劉嬤嬤帶着柳長安、柳清如和她帶的奴僕,一路來到國公府正院,彼時,國公夫人宋氏正坐在窗前榻裏,含笑跟個面如玉冠的年輕公子閒聊。

“娘,大哥......”

柳清如嬌泣,一步撲到兩人身前跪下,抱着宋氏的腿痛哭。

“清如,這是怎麼了?”宋氏驚訝,趕緊扶起女兒,擔憂地上下打量她,“哭甚麼?誰欺負你了?跟娘說。”

“我,我......”柳清如哭的直噎氣,表情又羞又惱地瞪向柳長安,“娘,是我,是我不小心記錯了一件事,太子哥哥教訓我了,我,我好難過。”

“他明明是我表哥,卻偏疼一個奴婢,不心疼我。”

“我在太子哥哥那裏跪了好久,膝蓋好疼啊。”

她‘嗚嗚’哭泣,避重就輕地說。

宋氏聞言,凝眉轉頭,目光落到柳長安身上的瞬間,她驚愕的出聲,“嘶......”

這個小丫鬟,長得跟她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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