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眼看着談臨淵要出爾反爾,南渝深吸一口氣,臉上故作震驚和傷心的神色:“二叔,您剛纔答應了的,說會順路送我回去。”

“南渝。”談臨淵手肘支在方向盤上,慢條斯理地看着她,“這裏沒有沈家的人。”

言下之意,是讓她收一收那浮誇到讓人能一眼拆穿的演技。

他們兩個連身體都已經坦誠相見過的人,又有甚麼演戲的必要?

南渝也懶得和他周旋,只是收起了剛纔那一副做派,繼續堅持道:“那你也得送我回去。”

“可以。”他出奇地爽快。

南渝以爲他真的說話算數,結果到了前面的分叉口,他一個方向盤卻打到了與她的住處背道相馳的方向。

“談臨淵,你開錯方向了。”手機上的導航已經提示她已經偏移路線,她連忙出聲提醒。

“沒走錯。”談臨淵依舊目視前方,握着方向盤的手十分閒散慵懶,“不是說晚點給我房間號?現在直接帶你去酒店,省事。”

南渝現在臉上的錯愕和震驚顯然不是裝出來的了,聲音陡然拔高:“現在?去酒店?”

男人眼皮抬了抬:“不是在沈家說好了?”

“那是在二叔要幫我『化解煞氣』之前說好的。”南渝硬邦邦的回答他,“現在,我們已經兩清了。”

談臨淵沒搭理她,只是在十字路口紅燈亮起的間隙,轉頭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可以說是放在光天化日下的清明與神聖,但她還是被他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嘴裏沒甚麼好話。

“兩清了?”

談臨淵重複一遍她說的話,話語間勻出很明顯的笑意:“不愧是南家從小就嬌生慣養出來的大小姐,連人情世故都比別人慢半拍。”

對於他話中明顯的嘲諷,南渝已經不痛不癢。

他話音剛落,前方的綠燈亮了,油門緊接着被踩下,“如今你現在的境況,這門婚事對你來說是保命符;但在我眼裏,跟賣身契沒甚麼區別。”

他把視線轉移到道路上,說得直白乾脆,“我和你到底能不能兩清,是我說了算。”

他不打算跟她迂迴,直接言語警告她:“要想抱緊你這張保命符,以後就得乖乖聽我的,不要連上趕着籤賣身契的資格都沒有。”

此話一出,南渝頓時明白了。

難怪沈肅海從書房出來以後就黑着一張臉,自己那麼明顯的要上樓簽字都被他給拒絕,一心只想趕她走,原來是談臨淵在其中使壞!

南渝雙手插進頭髮裏,冷靜了兩秒以後,悶悶地開口:“談臨淵,我和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要逼我到絕境?”

“我逼你?”

“難道不是?”南渝把頭轉向他,雙眸裏含了怨氣:“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早就把那份合同給簽了。”

她話剛說完,車子猛然被踩了剎車,南渝一個沒反應過來,差點撞到腦袋。

談臨淵把車子停靠在路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脣角的笑意淡了些:“爲了這點錢,你就這麼願意把自己賤賣給沈家?”

這句話和之前諷刺她不懂世故不同,這是在明晃晃的說她廉價得很。

她忍耐了一天的怒意終於到了極限,那本以爲早被踩踏得一點不剩的羞惱與難堪,在此刻卻熊熊燃燒起來。

她轉頭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終於吼出來:“談臨淵,你明知道我現在甚麼境況,你爲甚麼要處處跟我作對!”

對比南渝臉上的怒意,談臨淵顯得極爲平靜,他慢條斯理的將襯衫袖子挽起,目光掃過她:“我只是認爲,如果你只是因爲錢的原因,那還不如求我幫你。”

南渝:“你又沒說過你是談家的人。”

男人不輕不重的回嗆她一句:“是你自己定的規矩,『只談牀上,不談牀下』。”

南渝噎了一秒,反覆深呼吸調整好情緒,讓自己保持冷靜。

她和談臨淵能發展成這樣的關係,純屬是一場意外。

二十一歲之前,她一直是循規蹈矩的南家乖乖女,從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認識不到三小時的男人上牀,並保持了好幾個月。

那天是她的生日,不久前剛遭受了家族破產和父母雙雙跳樓悲劇的她,連喝了十幾罐啤酒,醉醺醺地蹲在十點之後會打折的便利店貨架前,搖搖晃晃地在挑選一個擠了奶油的紙杯蛋糕。

她就是在那天,和談臨淵遇上的。

如果第一次只是酒後亂性,那麼之後的日子裏仍舊能繼續維持這種關係,南渝單方面認爲,一定是因爲對彼此都滿意。

至少,她對談臨淵很滿意。

誠實的說,談臨淵的確給了她很愉悅的體驗,讓她能短暫的忘卻人生的悲劇與痛苦。

但夜晚不會太漫長,苦難的生活還是要繼續。

於是她早早就跟談臨淵定了規矩:牀上****,牀下互不打擾。

南渝閉了閉眼,眼睛再睜開時,已經不見一絲剛纔的慍怒。

她垂下了眼睫,重新抬起時,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二叔若是對我有想法,去沈家提親肯定來得及。”

她是南家的掌上明珠,父母又是伉儷情深,生下來的女兒長相自然是漂亮的,笑起來也是風情萬種。

像是初春剛剛綻露的甜美花兒,還掛着瑩潤的露珠,鮮豔又旺盛。

但她現在的這種笑,並不是發自內心,更像是一種不屑討好、卻又不得不卑躬屈膝而浮於表面的虛假笑容。

她這不是在暗示他甚麼。

她在明示。

談臨淵冷冷淡淡的笑了一聲,眸底似鋪了層薄霧,讓人看不太清楚:“南小姐未免把自己的價值看得太高了些。”

言下之意,是她還不配讓談臨淵冒着跟沈家撕破臉的風險,去搶她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南渝無聲地呵了一下,像是早就知道了結果,語調忽然沉下來,極尖銳的諷刺回去:“既然二叔沒這個打算,就趁早打消不該有的念頭,馬上送我回去。”

車內一瞬間安靜下來,談臨淵將佛珠推至虎口處,佛珠在他的指腹間一顆顆地滾動着。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握着佛珠的手陡然停頓,一字一句地說:“你憑甚麼認爲,我會娶一個和其他男人有了婚約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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