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很奇怪。
從他嘴裏聽到“妹妹”兩個字，簡慕寧竟然首先不是難過。
而是覺得有幾分可笑。
大概連賀星野自己都忘了，他從前對她的佔有慾有多強。
大一那年，賀星野的舍友想追她，有一次趁着簡慕寧生日，送了她一對耳墜。
畢竟是生日禮物，而且款式簡慕寧也挺喜歡，就戴過幾次。
有一次賀星野問耳墜哪兒買的，她說是他的舍友送的。
他當場黑了臉，立刻就讓她取下來然後拿回去還給舍友。
第二天，又買了整整一禮盒的耳墜送給她，一遍遍的提醒她。
“記住，以後只能戴我送的。”
那副彆扭的模樣，任誰都會覺得他是喫醋了。
大二那年，室友拉着她去聯誼。
他當時在國外，得知後像是瘋了一樣，定了最早的航班，做了十幾個小時從國外趕回來，不分青紅皁白的將要拉她手的聯誼對象揍了一頓，然後紅着眼將她抵在牆上。
“小寧，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你再敢去一次，我真會瘋。”
自那之後，她身後再也沒出現過別的男孩。
有人找她要聯繫方式，他攔着。
有人要追她，他立馬跑去揍人。
他女朋友一個又一個的交，卻唯獨不許她戀愛，非要向全世界宣佈，她是他的。
這樣的人，現在居然跟別人說，只把她當成妹妹。
簡慕寧靠在牆上，自嘲的笑了一聲。
與此同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躁動，還有賀星野發怒的聲音。
簡慕寧走出去，看見賀星野正將江熙護在身後，冷冷地看着她面前的男生。
“她有男朋友了，你看不見嗎？”
原來是江熙被搭訕了。
簡慕寧看見他緊繃的側臉，好像忽然明白了。
他的佔有慾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別人身上。
那男生走後，賀星野和江熙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她。
簡慕寧身上還穿着表演的禮服，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頸和一串閃耀的項鍊。
江熙眸光微動：“簡慕寧姐姐，你這條項鍊好漂亮啊，在哪買的？”
看見那條項鍊，賀星野的臉色微變。
這是他送給簡慕寧的18歲成人禮。
由賀家旗下的珠寶公司打造的限量款，裏面的鑽石還有他親手雕刻的字母。
是他名字的縮寫。
全球僅此一條。
彼時，他親手給她戴上，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耳畔，低聲道：“小寧，你要把我戴在最靠近你心臟的地方，無論發生甚麼，都不準摘下來。”
簡慕寧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那條項鍊，“這是星野送我的生日禮物。”
江熙眼神微暗，抓着賀星野的手臂晃了晃：“好漂亮啊，我也想要。”
她撒着嬌，賀星野沉默了幾秒，最後看了看簡慕寧。
說出了她最不想聽的話。
“小寧，以後我再重新送你一條，你把這個讓給熙熙吧。”
走廊裏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簡慕寧靜靜的望着賀星野，沒有痛苦和失望浮現出來，只是平靜得讓人心驚。
半晌，她緩緩道：“你確定嗎？”
看着她的眼神，賀星野心頭一緊，但還是嗯了一聲。
簡慕寧沒說甚麼，直接摘下了項鍊遞給江熙。
忽而，又對着他道：“賀星野，第一次。”
甚麼第一次？
賀星野蹙了蹙眉，可簡慕寧甚麼都沒解釋，轉身走向了更衣室。
離開的時候，劇場外面正下着暴雨。
簡慕寧一直都由賀星野接送，其他人自然全都先行開車離開了。
邁巴赫從雨幕中開過來時，江熙毫不猶豫的坐上了副駕。
在圈子裏，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誰都不能坐賀星野的副駕。
因爲那是他專門留給簡慕寧的。
之前有個兄弟不小心坐了，他怒得不行，索性直接換了輛車。
而如今，江熙代替她坐了上去。
簡慕寧甚麼也沒說，默默的打開後座的門。
坐上去後，她掃了一眼前面，這才發現副駕格子上放滿了東西。
零食、口紅、鑰匙扣……顯然那個位置，已然是江熙的專屬。
在賀星野啓動之前，簡慕寧解開安全帶，聲音有些發顫：“我忽然想起來劇院還有點事沒忙完，你們先走吧。”
說完直接下了車，也不顧兩人的反應。
如果是以往，賀星野絕不會讓她就這麼孤身一人離開，可如今，他甚麼也沒說，就這樣任由她淋着雨，而後自己開着車，帶着江熙揚長而去。
她自嘲一笑，轉身往回走，卻不是走向劇院的方向，而是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任憑大雨將自己淋得渾身溼透。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輛黑色的車又停在了她身前。
容鈺降下車窗，見她渾身溼透，表情微沉：“上車。”
簡慕寧剛要開口，容鈺語氣瞬間沉了幾分，“不想讓我綁你上車的話，你就自己上來！”
簡慕寧沒再說甚麼，默默打開了車門。
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簡慕寧除了一開始說了句謝謝，甚麼都沒說，而容鈺表情也一直很臭，一副不想跟她講話的模樣。
最後開到簡慕寧家門前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今天謝謝你。”
她再次道謝，接着便解開安全帶下車。
卻不想容鈺也下車了：“幫我開下後備箱。”
簡慕寧嗯了一聲，聽話的去幫他開了。
可剛一打開，卻聞到了撲鼻而來的花香。
裏面居然擺滿了一後背廂的花？
她抬頭看向他，容鈺乾咳了一聲，表情還是冷的。
“買多了，扔了也可惜，送你吧。”
簡慕寧看了看着這滿後備箱的花，又看了看他，遲遲沒動手。
容鈺還以爲她是不想要，神色瞬間變了：“怎麼，前男友的花不能收？”
“不是。”簡慕寧溫吞的搖頭，“太多了，我拿不下。”
容鈺頓時鬆了口氣，沒再說甚麼，下車強硬的幫她把花抱進了家裏。
看着客廳裏滿滿一桌子五顏六色的花，簡慕寧忽然發現，今夜心裏的那點難過，居然都被今後怎麼養花給擠掉了。
容鈺倒是滿意了。
他拍了拍手，還不忘給自己找補：“便宜你了。”
簡慕寧失笑。
幾秒後，她看向他：“容鈺，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也謝謝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