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阿宴阿宴,下雪了,初雪要許願,趕緊許願!”

“阿寧,你對雪許願不如對我許,我幫你實現願望的速度比雪快。”

“哼!那我許願你趕緊親我一下。”

“不害臊……”

少年耳垂微紅,一邊斥她一邊在她的脣上落下一枚清冷的吻。

阮書寧打了個激靈,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纔看見自己的手正伸在外面,接到了幾片冰涼的雪花。

她淚流滿面,收回了手。

晚上,薄宴回來時,又是跟前幾天一樣,準時準點。

他一進門,就看見阮書寧坐在餐桌前發呆,桌上是她做好的飯菜。

他掃了一眼,“我已經喫過了,你先喫吧。”

說完,他邁步往臥室走去。

阮書寧卻叫住他,“是跟林蘇一起喫的嗎?”

薄宴停住腳步,看向她。

阮書寧平靜的回望過去:“你這幾天,也一直在接送林蘇上下班是嗎?”

薄宴眼神一沉,連音量也陡然高了幾分,“你跟蹤我?”

他最關注的居然是這個。

她看着他,“薄宴,你是不是……”

薄宴彷彿知道她要說甚麼,不耐煩的打斷:“我知道,你纔是我的未婚妻,你不用一次次強調。”

阮書寧一滯,張了張嘴,終究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她只是想問,你是不是愛上林蘇了。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態度太差,薄宴按了按眉心,又道:“我接林蘇是因爲她一個人住,上週遇到一個流浪漢跟蹤她,差點跟到家門口闖進去,她很害怕,求了我幾次讓我幫她,我纔去的,你別誤會。”

阮書寧下意識問:“她不能報警嗎?”

薄宴冷淡道:“沒有造成實質傷害,警察不會管她,阮書寧,同爲女生,你難道不能體會她的無助嗎?”

阮書寧好像沒辦法再說別的話,再問下去,只怕又會讓他覺得自己冷血。

林蘇總是能有各種各樣的正當理由,讓薄宴關注她,照顧她,而他也心甘情願。

半晌,她低下了頭,沒有再說甚麼。

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說:阮書寧,同爲女生,你不能體會林蘇的無助嗎?

她能。

她當然能。

好像連薄宴都忘了,在阮書寧17歲的時候,他也曾像如今保護林蘇一樣,做她的護花使者。

阮書寧長得漂亮,讀高中時總是容易受到校外小混混的騷擾。

最過分的一次,那幾個混混把她堵進小巷子裏,逼阮書寧答應他們老大的表白。

那一天,是薄宴及時趕到衝過來,爲她跟幾個混混打了一架。

他年少衝動,又從小學過跆拳道,打的那些人臉上鮮血直流,最後抱住怕得發抖的她,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眼睛,顫抖着道:“阿寧,別怕。”

之後,他就天天陪着她上學放學,跟了阮書寧整整一學期,讓那些混混不敢再近身。

那一學期,她每天清晨,都能在樓下聽到少年的叫喊。

“阿寧,你的騎士來了!”

那是17歲的薄宴。

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阮書寧緩緩坐回椅子上,一口一口喫着早已冷掉的飯菜。

哪怕胃部的劇痛傳來,她也感受不到一般。

兩年的時間太長,長到足夠讓另一個女人無孔不入的鑽入他的生活,也長到足夠讓薄宴把曾經只給她的偏愛,全部給了別人。

而三個月前他之所以會留下自己,大概不過是因爲心中的一股執念。

畢竟他們曾經那麼相愛,所有人也都在提醒薄宴他們曾經那麼相愛。

就讓他以爲一切還跟兩年前一樣,他真的還愛着她。

他用理智選擇了自己,情感卻早已偏向林蘇。

當晚,她躺在牀上,凝視着背對她的薄宴輕輕開口。

“阿宴,最後陪我去南山看一次雪吧。”

她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他阿宴了,薄宴更是再沒叫過她阿寧。

薄宴的背影一僵,轉過身來,“甚麼叫最後一次?”

阮書寧擠出一抹笑:“我說今年最後一次,你有空嗎?”

薄宴沉默了許久,在他即將開口的時候,阮書寧彷彿生怕他拒絕,又道:“週日是我的生日,就在我生日那天去看,好嗎?”

她如此懇求的語氣,讓薄宴想起來,兩年前,如果那年她沒有離開,他們本來約好了去南山看雪。

也許他也想彌補遺憾,薄宴點點頭,答應了她。

這幾天,阮書寧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咳血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照鏡子的時候,看到鏡子裏如同枯木一樣的自己,阮書寧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

好在薄宴很忙,忙着工作的事,忙着保護林蘇,忙到根本沒時間關注她。

兩人約好去南山看雪後,阮書寧打了個電話回覆了阮家長輩,說集團最近工作太多了,婚期的事延後到明年再說吧。

然後,又把訂婚後設計好在製作中婚紗叫停,婚紗店的設計師問她怎麼了,阮書寧笑了笑,說婚禮取消了,她不結婚了。

最後,她給遠在倫敦的父母打了電話。

她跟父母的關係其實說不上太好,當年被逼着和薄宴分手,又逼着她出國,阮書寧很少主動找父母,但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還是打了電話過去,只說自己跟薄宴很好,抑鬱症也快好了,別擔心。

安排好所有事,阮書寧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只希望能堅持到生日那天,那是她最後的心願。

阮書寧每天盼着盼着,終於到了她生日那天。

自從入冬後,京北下了好幾場雪,現在正是南山雪景最好的時候。

兩人一路登上南山,山頂上,阮書寧穿着白色長棉衣,彷彿跟雪山融爲一體。

寒風凜冽,不知是被冷風吹的還是她太虛弱,阮書寧的臉白得異常。

薄宴沉默的看着她,許久才問:“你最近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阮書寧忍着身體的疼痛,裝作沒事的搖搖頭:“我沒事,可能是風吹的太冷了。”

說罷,她拉着薄宴走進雪山深處。

白皚皚的一片山岩,銀裝素裹,雪峯連綿不絕,如巨龍騰飛,好震撼的景色。

阮書寧的心久違的安定下來,她靜靜地靠在薄宴肩上,從地上抓起一團雪,放在手上玩兒。

“薄宴。”她看着手裏的雪球,輕聲開口:“如果兩年前我沒有離開,我們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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