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夜，林曼看着手機餘額發呆，樂樂抱着小熊走了出來。
“媽媽……”
林曼趕緊擦了擦眼淚：“樂樂，怎麼還不睡？”
“媽媽，樂樂不想做手術了。”
林曼一怔：“爲甚麼？”
“因爲媽媽好累，我不想讓媽媽這麼累。”
林曼抱住孩子，扯出一抹笑：“媽媽一點都不累，媽媽只想要樂樂健康。”
母女倆抱了很久，她才把孩子哄睡着。
現在光靠上班掙錢已經來不及了，第二天，林曼偷偷去找那種祕密賣X的地方。
三個小時後。
她臉色慘白的從賣X室走出來，緊緊攥着手中沉甸甸的錢。
抽了那麼多血，可也只賣了三萬塊錢。
要湊夠一百萬，簡直是杯水車薪。
林曼拿着錢搖搖欲墜的走回去，一路都在想着醫生的話。
樂樂不能再等了。
如今，只剩最後一個辦法。
就是——
只能告訴傅靳年當年的一切真相，讓他看在樂樂是他的骨肉的份上，救她一命。
曾經她告訴過自己，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不要再和傅靳年有任何交集，可如今，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回到家，林曼找出當初樂樂的出生證明，又將樂樂接回家，取了一根樂樂的頭髮裝好。
樂樂不明所以：“媽媽，你要幹甚麼？”
林曼摸了摸她的頭，紅着眼眶道：“樂樂，從今天開始，媽媽就不是你的媽媽了，爸爸會把你接走，讓你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
樂樂不解：“爲甚麼爸爸不把媽媽一起接走？”
林曼流着淚說：“因爲……爸爸他恨媽媽。”
“不，我要媽媽，我不要跟他走！”樂樂哭着撲進她懷裏。
林曼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裏，語氣哽咽：“聽話，爸爸可以讓樂樂重新恢復健康，只要樂樂幸福健康，媽媽做甚麼都可以。”
……
林曼在網上找到了傅靳年的電話。
做好十足的心理建設後，終於給他撥了過去。
“喂？”那頭傳來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的聲音。
林曼深吸了一口氣，“傅靳年，是我。”
那頭沉默了幾秒，聲音陡然下降了好幾度：“誰讓你給我打電話的？”
她緩緩攥緊手，語氣悲涼：“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
“呵，你覺得呢？”說完他就要掛電話。
“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她連忙叫住他，“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這次之後，我一定會永遠消失在你眼前！”
這一次，傅靳年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他冷冷道：“時間地址發我。”
“林曼，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林曼心頭一鬆，立刻告訴了他時間地址。
她先是去鑑定所取出親子鑑定報告，而後將出租屋裏裏外外全都打掃了一遍，最後，她緊張而又忐忑的守在家裏，等着傅靳年過來。
可一直等到天色已經黑了，外面又下起了很大的雨。
也始終也沒人過來。
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終於，林曼站在窗前忐忑的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滴……滴……”
可這次，電話一直沒有接通。
她焦急的等待着，剛要重撥過去，突然，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林曼回頭一看，那一刻呼吸都凝滯了。
只見樂樂不知何時倒在地上，滿地都是血……
她衝了過去，發現孩子的呼吸也無比微弱。
林曼連忙撥打120。
可是外面下着大雨，等了十幾分鍾，120遲遲沒來。
她只能抱着孩子衝下樓，淋着雨跑到了路上。
“停車！”
“求你們停車，救救我的孩子！”
可不管林曼怎麼哀求，這些車都在雨幕裏一閃而過。
她只能抱着孩子跪下，一邊磕頭一邊求他們停下。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們救救她！”
可所有人都把林曼當成瘋子，沒人理她。
而這時，傅靳年的車在雨幕裏緩緩駛來，從這兒經過。
助理隱約看見前方有個女人在下跪。
他一時心軟，問道：“傅總，前面好像有個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要載她們一程嗎？”
傅靳年頭也沒抬，漠然開口：“開走。”
助理不敢停下，只好繼續往前開。
但過了一會兒，他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後視鏡：
“傅總，您不是答應了今天跟林小姐見面嗎，真的要臨時不去了，去找楊小姐嗎？楊小姐實在怕打雷，可以先讓保鏢過去的……”
傅靳年冷冷抬眸：“你甚麼時候這麼多話了？”
助理喉頭髮緊，“我只是覺得，林小姐可能真有甚麼急事。”
之前電話裏，林曼的聲音聽來那麼悲愴，就像是整個人即將在深海溺斃，想要抓住一根救兵稻草。
而傅總。
彷彿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可傅靳年卻寒聲開口：“怎麼，心疼她？”
像她那種女人，能有甚麼重要的事。
助理立刻閉嘴，不敢多說了。
而此刻，傅靳年抬眸掃向窗外，目光終於落在了雨幕下那對跪地的母女身上，大雨傾盆，他看的不真切，卻只覺得有些熟悉。
心臟，也在那一瞬間，狂跳得厲害。
但只是一秒，他就冷冷挪開，大概是錯覺。
雷聲愈發的大，想到楊青青害怕，他冷聲吩咐助理將車開快一些。
而這時，救護車終於到了。
林曼抱着樂樂，快速上了車。
一南一北，一白一黑，兩輛車就這樣擦肩而過，誰都沒有回頭。
……
醫院，林曼焦急的等在搶救室外面。
不斷地乞求樂樂平安。
可這次，不過半小時，搶救室的門就開了。
醫生走出來，身後是蓋着白布的牀。
剎那間，林曼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醫生摘下口罩，搖了搖頭：“抱歉，搶救的太遲，孩子沒有呼吸，已經死了。”
死了，死了……
林曼瞳孔一顫，一時間，整個世界都空白了，腦海中全是這觸目驚心的兩個字。
她瘋狂的衝向病牀，掀開白布，只看到了樂樂毫無生氣的小臉。
“樂樂，別嚇媽媽好不好，醒過來，醒過來……”
林曼渾身都在顫抖，她摸着樂樂，卻只感受到了樂樂逐漸消失的體溫。
就像置身在一片漆黑的地獄中，心臟被挖了出來，再被無數雙的大手撕扯，林曼痛得快要死去。
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樂樂，你走了媽媽怎麼辦……我怎麼辦啊……”
“求你，再看看媽媽，再看看媽媽……”
醫院的長廊裏，長久的迴盪着林曼痛苦的哭聲。
孩子，回來，你回到媽媽身邊來好不好。
媽媽給你講故事，給你晚安吻，陪着你倖幸福福的長大。
這幾年，無論過的有多苦，林曼都從未想過放棄。
因爲孩子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現在，她人生最後的一點光，也徹底熄滅了。
林曼死死的抱着樂樂，不讓護士把孩子送去太平間。
彷彿樂樂還沒去世，她就那麼一直抱着她，在醫院守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亮了，
外面仍然下着傾盆大雨，林曼渾身都沾滿了孩子的血，朦朦朧朧的看向窗外。
她顫顫巍巍的拿出手機，最後給傅靳年打了一個電話。
他們的孩子死了，可他，卻一無所知。
昨天，爲甚麼你沒來。
你明明答應過，要來的。
只要你來，你就能知道所有真相！
電話撥通之後，那頭很快接通了。
她啞聲喊他，“傅靳年，我們的……”
話還沒說完，那頭傳來的，卻是楊青青的聲音。
“林曼？你還要不要臉，還敢找傅靳年，難道還想着和他破鏡重圓嗎？”
林曼麻木的聽着那些罵聲，心臟瞬間揪緊了。
原來昨天他沒來，是因爲去找了楊青青。
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她甚麼都沒再說，只是默默地掛了電話。
林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抱着早已溫度的樂樂，按下最高層的電梯，爬上了醫院的天台。
天台上的風很大，暴雨下，林曼溫柔地蹭了蹭孩子的臉。
“樂樂，別怕，黃泉路苦，媽媽馬上就來陪你。”
她拿起手機，編輯了最後一條短信。
【傅靳年，我走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編輯好之後，點擊發送。
緊接着，她閉上雙眼，抱着樂樂，毫不猶豫的從38樓天台一躍而下！
不過幾秒的時間。
砰！！！
她和孩子重重砸在地面上。
周圍很快傳來路人的尖叫聲。
“啊！死人了！”
鮮血蜿蜒一地，而林曼手中那已經被砸碎屏幕的手機，卻瘋狂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