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盯着緊閉的門,眉頭緊鎖。
新婚之夜,小叔與嫂子共處?
這等言論傳出,只怕沉塘都不足以懲罰!
但那“不想死”又何解?
難道今晚不與戚延霆共度,明日便會遭遇不幸?
嗖嗖的冷風溜進門縫,凍得人直打哆嗦。
明姝猛地搖搖頭,暗自嘲笑自己怎會去理睬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
十有八九,那傢伙又在發癲了!
她定睛望着門縫,直到確信那瘋子不會折返,才戰戰兢兢地下牀,把門栓嚴實。
可那張沾滿血漬的牀她是再也不敢靠近,乾脆一屁股坐在門邊。
逃離明家火坑的那份快意早飛到九霄雲外,只剩下一身冷汗和後怕。
眼眶酸澀,明姝埋頭於臂彎,緊緊抱住自己,耳畔卻迴響着回明家前夕,師父的教誨。
“回了明家,笑,別哭,他們纔會覺得你不可憐,不敢欺你。”
她牢牢記住師父教誨,要笑,不許哭!
......
“二爺在嗎?”
一聲呼喚打斷了明姝的迷糊夢境。
她費力睜開眼,頭痛如裂,聲音來自門外,她掙扎着起身,拉開門閂。
門外的丫鬟身着戚府的衣裳,目光在屋裏匆匆一掃,眉頭不禁微皺:“二爺沒在嗎?”
二爺?戚延霆?
明姝一怔,找戚延霆,怎會找到她這兒來?
正欲開口詢問,指尖觸碰到喜服袖子的溼潤讓她戛然而止。
腳下的感覺也不對,每一步都粘滯,那是乾涸血跡留下的痕跡。
戚延霆那張沾血的臉又浮現腦海,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丫鬟已顯不耐,重申道:“如果少奶奶醒了,就趕緊收拾一下,去給老太太敬茶吧。”
“我明白了。”明姝心裏七上八下,表面卻平靜如水,“你在外頭等着。”
丫鬟白了她一眼,轉身離去,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在這寄人籬下,便是僕人也敢給她臉色看。
但想來在明府的日子也相差無幾,她並未感到太多落差。
換上乾淨衣服,簡單裝扮一番,她出門了。
老太太喜靜,住在西廂,一路上靜悄悄的,曲曲折折繞了好幾個彎,總算到了目的地。
門前兩嬤嬤分立兩側,聞聲轉頭,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微微欠身行禮,這才推開了廂房門:“少奶奶請進,老太太和夫人都等候多時了。”
進了廂房,明姝一眼瞧見上座的老太太和夫人。
戚府正室已逝多年,現今主事的是鎮遠侯的續絃,商賈出生,面容意外的和善,見她行禮,忙不迭讓起。
相比之下,老太太似乎心情不好,接了禮,臉色更添幾分寒意。
禮畢,有婢女送上茶盤,明姝知禮數,上前欲接茶杯,手卻在空中凝固。
茶盤上的兩個茶杯,茶水滿溢,隨着婢女的手輕微搖晃,幾點茶水濺出,在盤中蒸騰起團團白霧。
這,分明是滾燙的熱茶!
明姝心頭一緊,抬頭正對上婢女的目光,那張滿是怨恨的臉,正是剛纔鄙夷她的丫鬟!
茶杯蓋子下一縷縷輕煙悠然升起,彷彿連觸摸都需要莫大的勇氣,那溫度,只怕輕輕一碰就會燙傷肌膚。
一個卑微的侍女,怎敢在奉茶時玩這種把戲?
是老太太的授意,還是那位名義上的孃親在背後搞鬼?
明姝的目光掠過老太太嚴峻的面容,最終停駐在戚夫人臉上。
戚夫人似乎察覺到那份審視,眼神閃爍,急忙低下了頭。
正當明姝欲再探尋,老太太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呆站着幹甚麼?以爲自己是院中的木頭嗎?!”
言辭之間,怒氣隱隱:“果然是明家的種,一羣見不得光的老鼠!”
面對如此直指鼻尖的謾罵,明姝雖感尷尬,卻並不惱火。
一來,明家那些人的確不值得她動氣;
二來,老太太乃前朝公主,對禮數尤爲講究,這點她心知肚明。
至於戚夫人的小動作,她自然不能直言。
畢竟那是名義上的婆母,說出來便是大不敬。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