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梁,京兆。

十二月二十一日,大雪,忌S生。

陰雲籠罩,京兆大街空無一人,遠處一輛囚車碾着白雪,搖搖晃晃的從街頭駛出。

囚籠頂端一顆滿是污血的腦袋露在外面,她一身白色囚衣,血跡斑斑早已污穢不堪,也不知是被凍僵了還是凍死了,積雪沒過了她的膝蓋,也一動未動。

囚車緩緩行至刑場,兩個侍衛將她押到行刑臺,劊子手就位,監斬官就位。

這大冷的天,誰都不願意耗費時間在一個將死的人身上,哪怕她的身世曾有多麼顯赫。

按說,這樣的天氣,甚麼樣的十惡不赦都可以容後再斬的。可偏她不行,說好了今時今日要她死,拖一分一刻都不行。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斬首令牌落地的瞬間,周絮被血蒙了的雙眸慢慢睜開循着聲音望去,怎麼會是他……

她入獄的那天就想見他,可無論如何喊啊求啊始終不得見一面,直至此刻,便是他成了她的監斬官。她用力咧了咧嘴,脣齒間都是血,唯有那一抹笑莫名扎心,讓人倍覺淒涼。

只是嘴角還未開的更大,劊子手的刀悄然落下,狠狠砍在了她的後頸,鮮血順着她的脖子汨汨流下,原本就是渾身血污,又染了新血而已並不起眼,直到又一刀落下,更多血冒出來,緩緩流到地上,污了那一片潔白。

此時周絮抬頭已是十分困難,可她仍然倔強喫力的抬頭望向遠處,監斬臺上穩坐如冰山的岑是非並未有一絲神情變化,眉眼脣仍是那般冷冷的樣子,毫無破綻。

那鈍了的刀砍下來她竟絲毫沒有覺得疼痛,倒是心臟悶的生疼。

最後一刀下來,她的頭落在雪上,晃晃悠悠滾了三圈兒方纔落定,剛巧滿是污血的臉對着監斬臺,瞪大的雙眸死死盯着他。

也不是沒見過更血腥的場面,此刻岑是非卻被臺上那顆頭顱的眼睛眼望的心下發慌,胃部一陣劇烈不適,狠狠的翻騰頂到了喉間。

終是忍不住,背過身去哇哇大吐起來。

以往都如鬼魅般閃過他的大腦。

“岑是非,你看這個糖人像不像你!”

“岑是非,你是天生就不會笑的?”

“岑是非,我看你命中缺我,不如……誒?你別跑啊!”

“岑是非,你這張臉跟個冰塊實在沒甚麼區別,怕是姑娘看了都要嚇死了!”

“我膽子大,要不……委屈一下我自己?”

“岑是非,其實我就挺喜歡你。”

“岑是非,我若死了……”

吐到最後,他肝腸寸斷,五臟皆痛,他看向那顆人頭,遠遠的也不曾望見,血污的面龐上滑過一道清淚,嘴角的弧度分明是自嘲的笑。

她忽然想起來了,她當時玩笑,岑是非我若死了,沒人逗你了,你怕是要哭死的!

他說甚麼來着?

對了,他說,你多慮了。

果然,誠不欺她。

明明已經身首異處,她卻猛然覺得疼痛蔓延了全身,然後在這大雪紛飛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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