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玖聞言蹙緊了眉頭，如實回答，“不知道，但我保證這一天不會遠。”
男人沒有開口，但他身邊估摸是下屬的男人開口道：“口氣倒不小！”
姜玖知道自己的話，難以讓人信服。
她緩緩抬眸，視線上移。
當看清男人的臉，姜玖被眼前俊雋無雙的五官給驚豔到了，但那驚豔也僅僅維持了一瞬，眼神又恢復成原先的從容和清冷。
“以你的身價，和我去警局拉扯，浪費的時間遠超這件衣服的價值。
與其咬着我不放，不如等等，也許我真能賺到還你的錢呢？”
掌心還在滴血，眼角還有淚痕，偏眉眼還沾染着恣意的笑，和他討價還價。
有意思。
這樣的她，與記憶中怯懦膽小的她，截然不同。
厲墨擎看着眼前的女孩，眸底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深意，片刻後，薄脣輕啓道：“好，我等你。”
“項寒，幫她處理傷口。”
項寒難得猜不透自家爺的想法，但他依然照做。
“是！”
姜玖退後兩步：“不用這麼麻煩。”
“手廢了，怎麼還錢？當然……”厲墨擎頓了頓，沉聲道，“連你自己都不在乎，廢了也就廢了。”
話音落下。
男人再沒看姜玖一眼，轉身離開。
項寒看向姜玖，開口：“請吧。”
姜玖也不是真不識好歹，男人說話不好聽，卻對她沒有惡意，確實這傷拖久了，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謝謝。”
項寒爲姜玖處理傷口後，便回了包廂。
“爺，處理好了。”
厲墨擎轉動手中的酒杯，“配合嗎？”
“配合。”
“看來腦子清醒下來了。”厲墨擎喝了口杯中的酒，深邃如夜的眸底多了幾分玩味。
項寒不懂。
自家爺從來不是多管閒事的主。
衣服被血弄髒，雖不暢快，但要是以厲墨擎的性格，絕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浪費精力與她牽扯。
甚至還讓他這個做屬下的幫她處理傷口……
感覺到項寒打量的目光，厲墨擎放下手中的酒杯，脣角勾起幾分促狹的笑：“沒發現不對勁嗎？”
項寒摸不着頭腦，“啊？”
厲墨擎妖冶的眸染上幾分邪佞，低笑着搖了搖頭。
姜玖？
真正的姜玖可不會有那樣銳利的眼神。
這戲倒是有點意思。
—
姜玖離開了包廂，去了一趟網吧，從郵箱裏收到了關於姜玖的成長經歷以及關係網的材料。
她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徹底消化完。
比起姜玖的屍體，這份文字材料，再次令她的心徹底揪了起來。
在外看來，姜玖好歹也是姜家小姐。
可實際上的她，或許過得都不如姜家的一個傭人。
這個姜家，她一定要回，姜玖曾經受過的磨難，她也也要一筆筆從那些加害在她身上的人討要回來。
回了姜家。
姜玖進了廳裏，就遇上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楊燕蓉。
聽到腳步聲，楊燕蓉這才慢條斯理地看向她：“喲，在外面玩那麼久，終於捨得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們等你，可是等了一整夜呢……”
句句關心。
字字陰陽怪氣。
姜玖打量着眼前保養得當，打扮精緻的婦人，想起自己剛看過的材料，她應該就是姜元清養在家裏，沒名分卻霸佔所有寵愛的情婦。
養母與姜元清沒有辦理離婚。
楊燕蓉無法成爲名正言順的姜夫人，但因爲養母無法生育，她仗着爲姜元清生下一兒兩女，在姜家的地位無形之中壓過養母。
這些年，明裏暗裏也沒少給姜玖小鞋穿。
姜玖扯了扯嘴角：“蓉姨，看你氣血紅潤，精神飽滿，是夢裏在等我吧？”
楊燕蓉沒想過姜玖這死丫頭敢這麼回話，當即臉上的笑容消失：“你……”
“知道你擔心我，放心吧，我很好，死不掉，現在我得去我母親那兒報個平安。”
說完，姜玖掠過楊燕蓉，上了二樓。
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踏入姜家，但傅芸的房間並不難找，上到二樓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自從楊燕蓉登門入室，傅芸心碎之下，便開始青燈古佛爲伴，常年供奉觀世音菩薩，房間裏早已充斥着供奉的檀香味道。
循着檀香的氣味，姜玖來到了二樓最北的臥室。
她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前腳剛走進去，坐在椅子上的婦人聞聲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小玖，你回來了！”
姜玖看向眼前的傅芸。
這就是養育姜玖十多年的養母。
明明不到五十歲，但是兩鬢上都是白髮，臉上的膠原蛋白流失厲害，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大。
素淨的臉，樸素的衣着，與剛纔見過的女人有着雲泥之別。
看來，這個養母在姜家過得也很差。
姜玖一向乖，這次徹夜未歸，應該令傅芸擔心了一整晚，她的眼圈又黑又深，臉色非常憔悴。
她沒說話，但心裏已做好了捱罵的準備。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傅芸第一眼就掃到她被包紮起來的右手，問道：“疼不疼？傷得嚴重嗎？”
傅芸眼眶紅了，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音。
第一時間關心的是姜玖的傷勢，而不是姜玖爲甚麼徹夜未歸？
傅芸是養母，但看得出，她是真心疼姜玖的。
姜玖怔怔出神，沒顧得上回答。
傅芸急得眼淚簌簌掉：“小玖…你別不說話啊，和媽說說，手上的傷怎麼樣？”
“手上是小傷，不疼的。”姜玖將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媽，我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手劃破皮了，手機也摔壞了，所以纔會沒聯繫你，害你擔心了一晚上。”
傅芸心疼的緊。
“媽知道你是乖孩子，一定不是故意不聯繫我的。還好你只是摔破皮，要是你真出甚麼事，我該怎麼辦？”
姜玖聽得心裏既感動又難受。
感動傅芸對姜玖的視如己出。
難受的是，傅芸不會知道真正的姜玖在昨夜就已經離開了人世……
不過她不打算將真相告訴傅芸。
姜玖曾經在郵件裏和她提過。
傅芸對她有養育之恩，在姜玖眼裏，她與親生母親無異，姜玖希望以後能報答傅芸。
姜玖沒完成的心願。
她這個做姐姐的，會替她達成的。
“媽，我真的沒事。”姜玖伸出手，抹掉傅芸的眼角的淚，“我還沒畢業，還沒真正賺錢讓你享清福呢！你要相信，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女孩的眼神堅定，爲她擦拭眼淚的動作又無比溫柔。
傅芸總覺得，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兒，似乎哪裏都沒變，卻又似乎哪裏變了。
傅芸生出這樣的心思後，立馬否定自己，覺得是自己睡得太少產生的錯覺。
“你一晚上沒睡覺，快睡吧。”
姜玖乖巧地點了點頭：“嗯，好。”
一覺睡醒。
姜玖便起來在姜家逛了起來，一方面是想熟悉以後要生活一段時間的地方，另一方面她想看看姜玖從小生長的環境。
姜家算不得頂級豪門，但也算在京市有些地位。
樓道和門廳裝潢得豪華優雅，處處彰顯着金錢的味道，不過同在姜家生活，姜玖和傅芸的房間裝修相形之下只能算簡陋了。
姜元清能有今天都地位少不了傅芸孃家的扶持。
如今姜元清飛黃騰達，給傅芸的只有妻子的虛名。
如果嫌棄，姜元清可以離婚。
非要將傅芸留在身邊，不過是爲了面子，以及捨不得傅家的資源。
強留着不好好照顧，又對楊燕蓉欺負姜玖母女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男人…真叫人下頭。
姜玖正要回自己房間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嬌縱的女聲。
“姜玖，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