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潔淨的水
姜寧在斷壁殘垣的破廟逡巡一圈，最後終於在橫樑壓住的角落，找到一個裂開兩半的瓦罐。
她嘗試拼湊了一下，發現還能合住縫隙，就把兩半瓦罐清洗乾淨，然後扯了破牆上半枯不黃的藤蔓，把瓦罐纏繞複合。
等完整的瓦罐拼湊好，又確認了結實程度，姜寧在瓦罐底部小心敲出一個洞眼。
最後，她把這個瓦罐架高、架穩。
逃荒這麼久，第一次擁有了飽腹感的雙胞胎兄弟，心滿意足的跟在姜寧身邊看熱鬧。
姜寧拍拍他們的腦袋，吩咐兩人一個去收集細沙，一個收集粗沙。
她手裏沒有乾淨紗布做過濾網，就把藤蔓交纏幾圈鋪在瓦罐底部，然後在藤蔓上鋪上昨夜燃燼的木炭。
做完這些，大、小奴也光着上身回來了。
姐姐要沙子，他們沒有盛沙子的工具，只能用自己的上衣把沙子包回來。
“乾的不錯！”姜寧表揚他們。
兩個傢伙做事，是有章法的。
她接過二人手裏的沙子，先把細沙撒在木炭上，然後是粗沙，最後再鋪一層大小均勻的小石塊。
到這裏，她拍拍手上的灰塵，“好了，大功告成！”
“姐，你弄這個東西，是做甚麼用啊？”
大小奴只看到姐姐不停往瓦罐裏面放沙子、石子。
“這是過濾器。”
“過濾器是甚麼？”
“簡單來說，就是給水過濾的......”
“給水過濾？”雙胞胎沒聽懂。
姜寧道，“說不如做，把水桶提過來，我做給你們看。”
兩人不知道姜寧要做甚麼，還是聽話的一人提一個裝水的水桶提過來。
洪水來時，父親姜成情急之中給他們兄弟一人弄個木桶在水裏抱着，這纔沒讓他們順水漂流的時候沉入水中。
這兩個木桶，如今也在逃荒路上起了大用處。
趕路時，它們成了裝東西的容器。
歇腳時，又可以拿來儲存水源。
姜寧把其中一桶水倒入罐子中，然後又把空桶放在罐子底下等着接水。
不一會兒，就有水珠滴滴答答從瓦罐底部流出來。
“姐，你這過濾甚麼的，是不是有些多此一舉啊？”大奴發出疑問。
“怎麼會？”
姜寧道，“你沒看碗裏的水很渾濁嗎，這水過濾之後，髒東西會少很多。”
小奴捧起水碗看，“大家不都是這麼直接喝的嗎？”
“再說，從泥沙中打回來的水，再倒回泥沙中，會變乾淨？”
不喝渾水，就要渴死了。
他以前聽縣裏的老人們說過，那些旱災時節逃荒的才痛苦，他們可是連尿都喝。
和渴死相比，喝渾水又如何？
姜寧把他水碗裏渾濁的水底子倒掉，然後又把空碗放在罐子底下。
不一會，接滿水的碗放在二人眼前。
“看看吧，和剛纔的水相比，你們想喝哪個？”
大奴、小奴同時把頭湊過來。
看到碗裏清澈的水，兩人眼前都是一亮。
大奴道，“這水又透又亮，讓我想起咱們家後院那口井裏的水了！”
想起他們已經無家可歸，他的神情立刻黯然下來。
小奴遲鈍些，沒感受到哥哥那份思家之情，而是去拿姜寧手裏的水碗。
“姐，正好我想喝水，讓我先嚐嘗！”
“等等......”姜寧打掉他的手，“先忍一忍，現在還不能喝。”
“都能這麼清澈了，還不能喝？”小奴詫異。
“嗯，這過濾器算是初步去掉雜質，後面還要S菌......”
“S菌，又是甚麼？”兄弟兩愣愣聽着又一個新名詞。
姜寧繼續給他們科普，“細菌，就是活在水中我們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要想不生病，這些水還必須燒開，細菌才能死掉......”
看着兩兄弟大眼瞪小眼，姜寧道，“愣着幹甚麼，去點火燒水！”
兩人立刻一個引火一個架鍋，姜寧把過濾好的水倒進破舊的鐵鍋。
等水燒開煮沸，她先把晾涼的第一碗水送到姜成身邊。
姜寧道，“爹，你扶着慧姨，我給她喂些溫水。”
陳慧現在是懷孕初期，加上虛弱至極，一定要精心照顧纔行。
姜成看看女兒。
今日，是逃荒以來他最輕鬆的一天。
他不用想去哪才能找到喫的，亦或者在外面找東西時，擔心家人留在原處會不會遇到危險。
更難能可貴的是，女兒會主動照顧人了。
他是男子，照顧慧娘不那麼細緻。
可他的女兒，那是一手帶大了兩個雙胞胎弟弟的人。
他相信只要女兒肯出手幫忙，慧娘一定能儘快好起來的。
於是他急忙扶起陳慧，讓姜寧慢慢餵了她些水。
帶着一絲清甜的溫水，的確讓陳慧憋悶的心口舒服了，睡夢中，她的臉上有了一絲輕鬆。
姜寧給她擦了嘴，心道，等夜裏我給你配了藥劑，你還會更輕鬆些。
給陳慧餵了水，姜寧又來到秦錚身邊。
她避開他後背的傷口把人扶起來，不想幾口水下去，對方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二人四目相對，姜寧道，“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秦錚一雙細長的、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姜寧。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姜寧又問。
隨即去摸他後背。
傷口沒有崩裂，也沒有出血。
被微涼的手觸摸到身體，秦錚垂着的手不由自主握緊。
還不等他有所反擊，姜寧的額頭又抵住了他的。
試了秦錚額頭的下溫度，她自言自語，“也沒燒啊，爲甚麼看着比昨夜更呆了？”
她相信全息醫療倉的技術，他的刀傷定然是治好了。
但是其他的......
她就不能確定了！
比如，昨夜的秦錚雖然傻，但還能結巴的接別人話。
今天和他說話，他卻沒甚麼反應。
“阿寧，你不要這麼說阿錚。”一聽女兒這話，姜成急忙開口制止。
剛剛，他還以爲女兒對慧娘母子倆的態度有所改變。
這會聽姜寧說這種話，姜成覺自己結論下早了。
“阿錚啊，你別理阿寧，你餓了吧，爹這裏有喫的。”
姜成小心掏出懷裏剩的半塊壓縮糧。
姜寧給了他一整塊，可是節儉慣了的他怎麼捨得一下就把食物都喫光。
而且，這個東西真如女兒所說，它很管餓，他才吃了小半塊，就覺腹中充實。
此時，他獻寶一樣把剩的大半遞給秦錚。
秦錚木呆呆的眼睛，先看姜成又看姜寧，最後目落在昏迷着的陳慧身上。
姜成知道他雖不言語，卻在擔心陳慧。
急忙道，“你放心，你娘沒事，她就是累了。”
他又把壓縮糧往前遞了遞。
“不要給他。”姜寧第一時間把姜成的壓縮糧給推了回去。
姜成不滿，“阿寧，你怎麼不讓阿錚喫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