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頓時僵住身體。
她機械地轉頭,一轉頭便對上江硯那雙漆黑的眼眸,像深不見底的深潭,下一秒就把人捲進去。
嚇得一哆嗦。
她扯了扯脣角,語氣僵硬,“江先生,你來了。”
江硯腳步不緊不慢,走過來,在沈清身前停下,漫不經心地說道,“不來怎麼知道,你對我這麼不滿。”
“哈,我沒有不滿,江先生你肯定誤會了。”沈清狗腿地湊過去。
她轉着腦子,拼命想辦法給自己找補。
果然人不能飄。
只是在外面小小吐槽一下老闆馬上就被抓了,真倒黴。
“江先生,你可是我遇到過最大方的老闆。”
沈清豎着拇指,脣角揚着笑。
“又帥又有錢,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都很嚴謹,很講究又有品味。”
江硯聽着沈清一連串的彩虹屁,神情始終淡淡。
他輕哼一聲,繞過沈清,來到那位老人前。
江硯客氣地開口,“寧老先生,好久不見。”
寧志業抬起眼皮,看向江硯,看清他面容時,愣了一下,陷入到回憶裏。
半晌,寧志業緩緩開口,“是你,都長那麼大了。”
江硯順勢坐下,他看着魚塘,眼神漫不經心,“您應該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
許久。
寧志業站起身,收回魚竿,他一邊整理一邊說道。
“你要建甚麼,做甚麼項目,都與我無關。”
“我想在我的家住一輩子,這沒有錯。”
江硯隨之起身。
“寧老先生,人都是往前走的,一直沉溺於過去,會活得太累。”
“你說的道理,我懂。”
寧志業把漁具都收整齊,放到一旁擺正。
他看向江硯,“道理懂是一回,但真做選擇的時候,只想順從內心。”
他話語頓了頓,歪頭看向沈清,朝她招手。
“小姑娘。”
“喊我嗎?”沈清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道。
剛纔她看見江硯和老人聊了起來,作爲傭人,自然不能聽先生和客人的對話,她便自動地往後退。
寧志業點頭,“就是喊你。”
沈清走過去。
寧志業指着水桶裏的鯽魚。
“你不是說想買一條我的魚嗎?十塊錢,這條你拿去。”
沈清看向水桶,那條魚目測有個三斤。
十塊錢並不貴。
她從兜裏掏出錢,遞了過去,一臉肉疼。
本來也沒甚麼錢,剛纔買了一堆食物,江硯不喫,只能又買。
寧志業收了錢,轉身離開。
沈清用袋子去裝水桶裏的鯽魚。
這時,江硯不痛不癢地開口,“怎麼十塊錢也摳摳搜搜。”
“你!”沈清雙目瞪圓,下意識地想回懟。
下一秒。
她又弱下氣勢,縮一下肩膀。
“十塊錢也是錢啊。”
江硯輕哼一聲。
他從身上錢包裏取出一小沓百元大鈔,朝她遞了過去。
“拿去。”
“江先生,大氣!”沈清瞬間揚起笑容,一邊誇,一邊接過。
這疊百元大鈔目測有個小一千。
沈清一摸厚度,笑容越發燦爛,果然,她摸出來,這疊錢能有個一千三左右。
“這錢是留着你買菜的,免得你一直摳摳搜搜。”江硯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先生說得對。”
沈清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回到村長家。
沈清從村長家菜地裏摘了些蔥花,又用村長家廚房做了道清蒸魚。
這裏沒有食材,她發揮受限,只能這種簡單的菜式了。
沈清見菜地裏還有小白菜,又從地裏摘了些小白菜,做道清炒白菜。
很快,她把菜擺好在餐桌,又抬頭看一眼江硯,輕聲解釋,“食材有限,只有兩道菜,江先生將就喫吧。”
江硯語氣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加了一塊魚肉,送入口中。
沈清見他吃了,不由得緊張。
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給江硯做飯喫。
小時候也有做過,不過是那種家家酒一樣的形式,小孩子鬧着玩的。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用路邊的野草炒了一盤“菜”,連哄帶騙,讓江硯吃了幾口。
江硯察覺到女孩的視線,抬眸望她一眼,語氣不鹹不淡。
“味道還行,比小時候好多了。”
沈清:!
她嚇得後退一步。
這男人真記仇,都過去那麼多年,還記得,她不就是哄他吃了幾口野草,害他拉了一晚肚子而已嗎。
她扯着嘴角,笑容僵硬,“江先生,喜歡就好。”
“沒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沈清低頭,轉身想離開。
江硯抬眸淡淡看她一眼,“跑甚麼?不喫飯了嗎?”
“我出去喫。”
沈清又繼續說道,“剛纔打包回來的麪條還沒喫,我去解決了。”
“江先生,浪費食物也不好,你說對吧。”
江硯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喫着菜,他喫相很斯文,舉手投足間,皆是清冷矜貴。
沈清見狀,退下離開。
——
夜裏。
沈清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她睡不着,已經在牀上翻來覆去快一小時。
她心底還記掛着醫院的妹妹。
這趟出差,不知道要多久。
沈清又在牀上躺了一會。
始終睡不着。
她便起身,走出房間,想着去樓下廚房找水喝。
在廚房一陣翻箱倒櫃,纔在一個櫃子裏找到沒開的礦泉水,只有一瓶。
她拿出來,擰開瓶蓋喝了幾口。
終於沒那麼渴了。
沈清轉身,打算回房間接着睡。
明天還要早起幹活,還是得趕緊睡覺。
心裏想着事,沈清走路一時沒留意到前方的黑影,她一頭撞了上去。
“啊!”沈清喫痛地驚呼,她抬手捂着自己額頭。
“大晚上出房間,沒帶眼睛一起嗎?”江硯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沈清抬頭望去。
昏暗的光線裏,她看見男人若隱若現地半邊臉,他那雙眼眸在夜裏亮得驚人,直勾勾地眼神,讓她感到渾身發燙。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剛纔爲了圖方便,下樓的時候,她沒有開燈,而是就着窗外的月光一路走到廚房,在廚房找到水之後,又關了廚房的燈離開。
江硯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孩,她穿着新買的睡衣,淡粉色的雪紡睡衣襯得她肌膚雪白,一頭黑髮披肩,白與黑,刺激着他的眼球。
讓他不由得想起那晚。
在牀上,也是這樣昏暗的光線,糾纏的身體,白與黑的碰撞。
他忍不住上下滑動一下喉結,聲音微啞。
“還是不扎頭髮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