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本來想阻止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跺跺腳：“哎呀，那可是官窯器！”
只見範青陽蹲在地上跳跳撿撿，隨手拿起一塊最大的看了一眼，好像還是有些不滿意的樣子。
隨手在牆上敲敲打打，最後才滿意的點點頭收起來，直接塞入褲子口袋中。
範青陽來到了文玩古商城的樓下，看了一眼對面的門頭房。
這個叫做善古堂的小店玻璃門關着，裏面有兩個人正在談話。
他只是打量了一眼就放棄了，這是規矩，開門迎客，關門謝客，說明裏面兩個人談的事兒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現在進去不是時候。
第二個店鋪主營字畫，牆上掛滿了各種名人名畫，這個也不符合範青陽的要求。
第三個是玩雜項的，擺放的都是核桃葫蘆各種手串，直到他看到了第六家，叫聚友軒的店鋪停下。
這第六家靠近了古商城的大門，門口擺放一對青石的石獅子，玻璃門開着，進門正對面是一個茶桌。
門內靠近牆壁一側是狹長的博古架，上面擺放着各種瓷器琳琅滿目，右邊客廳中央是一個一米多的水槽也叫魚淺，裏面放着幾尾錦鯉，當堂中央掛着一副清末民國時期的老觀音菩薩的中堂畫，兩側泛黃的對聯上書寫“矍鑠微支杖，清癯不染塵。”
端的大氣神聖。
店裏還放着古箏音樂顯得清素淡雅。
範青陽站在門口向裏面打量了幾眼，一眼看到博古架上在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個青花釉裏紅的花瓶，他仔細端詳了一眼露出笑容。
得！
冤大頭這不就出來了嗎，看來就得賣給他了。
店裏面的茶桌後一個看上去挺有氣質的三十多歲女人正在喝茶。
這女人短髮鴨蛋臉，眼神透出一股精明神采，身穿旗袍襯的身材很好，聽着曲子品着茶，感覺很愜意似的。
範青陽來到門口掃了一眼，並沒有多說甚麼，站在了哪裏，好像在打量甚麼物件兒似的。
隨後故意拍拍身上的塵土。
看到範青陽站在門口的動作，女人端着茶壺一愣，隨即放下茶壺站起來走到門口：“來了，過來喝茶。”
她說的非常自然，好像早就認識範青陽似的，帶着笑容：“小兄弟眼生，貴姓啊？”
“老闆不在吧？”
範青陽隨口說了一句話：“我姓範，要不我回頭過來？”
“我叫魏麗，店老闆的妹妹，只要不上大萬（五萬以上），我是能做主的，要是小兄弟的貨太燙的話......”
魏麗有些驚訝了，這範青陽真是個懂老禮兒的人呢，而且絕對的人精，竟然一眼看出自己不是老闆？
在民國時候，由於連年的戰亂，所以很多落魄的八旗子弟或者富商公子都會變賣家當過日子，可是他們這些人又要臉，賣吧，還不能明說，就看誰懂規矩了。
這些人會故意站在門口拍拍塵土，懂行的就趕緊請他們進來，求他們拿出東西開開眼，賣主還得半推半就不願意，互相拉扯幾個回合成交，這樣雙方不傷臉面皆大歡喜。
所以在琉璃廠混跡的人就練就了很高的眼力，他們不會因爲穿着打扮高看或者低看一個人，畢竟打扮成叫花子賣國寶的事情也是經常發生的。
“魏姐，您這兒玩兒瓷片嗎？”
其實範青陽已經看到了裏面櫃檯裏擺放着一些瓷片，所以篤定這家是玩瓷片的。
玩瓷片是收藏瓷器起步，雖然這些瓷片殘破但是依舊有一定的價值，是學習收藏鑑定的基礎。
早年間玩瓷片只是入門學徒學習用的，民國以前瓷器殘了不值錢，可是現在瓷器越來越貴了，瓷片也逐漸開始體現出了價值，甚至有好的五大窯口的老瓷片價值也是十萬起步的。
“不急，進來先喝杯茶。”
魏麗沒有表態收或者不收，只是把範青陽請進去，請他坐下之後隨手倒了一杯茶：“先喝茶交個朋友。”
這其實就是一種心理戰了，她故意沒有關門說明這個交易不太看重，請你進來就說可以收看東西怎麼樣了。
“我挺好奇的哈，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老闆？”
魏麗打量範青陽問道。
“一般搞古玩的老闆，喝茶都喜歡專用的主人杯或者手把壺來體現自己的修養或者身份，而你喝茶用的是客人用的茶杯。”
範青陽很自然的回答道，這讓魏麗真的有些驚訝了，觀察的這麼細緻嗎？
“開門見山吧，你想讓（賣）甚麼？”
“有個磁器的底兒！”
範青陽也不賣關子，從口袋中掏出那瓷器放到了桌子上：“收不收？”
他手中赫然是剛買的青花瓷盤的底足部分，經過敲打只剩下了底足，其餘的已經敲掉了。
魏麗端着茶杯看了一眼噗嗤一笑：“地攤兒淘的吧，你撿漏了，不過這路貨滿大街都是吧，也值不了三頭五百的，我過手（賣過）好多了。”
這是一個心理戰的小伎倆，看中也不能讓人看出來，故意裝作不在意讓賣家主動降價。
“來了也不好讓你白跑一趟，這樣吧，給你五百交個朋友吧？”
女人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抬頭看着範青陽：“畢竟大路貨（低檔），就是一個六字楷書款而已！”
“筆路圓潤，正宗宋槧體，雍正十年到十四年之間的六字楷書雙排款。”
範青陽看了一眼茶杯沒有端起來，只是輕輕吐出一句話。
這句話魏麗沒有甚麼反應，倒是把剛剛追到門口的眼鏡老人聽得一愣神，這人怎麼判斷的？
雍正款有很多種，包括雙圈，篆書，楷書，三排，雙排等等，可是能一開口這麼喫的精準到年代的少之又少了。
他故意裝作看瓷器揹着手在店裏打量沒有說話，豎起耳朵聽着。
魏麗抬頭看了一眼也沒有招呼，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事兒沒談完就得等。
這個女人也知道碰到了行內人，不再裝了，拿起瓷片仔細的看着，然後掏出放大鏡一點點觀察細節。
過了幾分鐘後，女人放下瓷片點點頭。
“東西沒問題，不過小兄弟啊，看來你是懂一點的，可是你得知道啊，就算是你都說對了，他行價頂到頭也不值一千五，你得給我也放（讓）點利潤吧？”
魏麗認真的談起價格：“這個瓷片，千數打開（一千以下）談不談？”
“四千！”
範青陽想了想張口吐出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數字。
“年輕人，你懂不懂，它不值那麼多錢，我也不可能溢價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