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夫人,已經卯時三刻了,您再不起真要遲了。”
“夫人,再不起太夫人和哥兒該久等了......夫人快醒醒啊......”
葉定宜被吵吵得再也睡不下去,只得艱難睜開了眼睛。
就見牀前赫然站的是白蘭。
白蘭還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葉定宜下意識開口,“白蘭,你......真的是你嗎?”
“你真的還活着嗎,可你不是......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沒保護好你......”
“但你......噝......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白蘭看她說着還掐起自己來。
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夫人這是怎麼了,您要掐掐奴婢呀,幹嘛掐您自己?”
“奴婢也當然活着,奴婢可早就說了要服侍您到八十歲的......您臉色好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要不您躺下繼續歇着,奴婢打發人過去稟告太夫人,就說您身子不適,今兒就不過去了。”
“請她老人家先自己教哥兒去福慧長公主府赴宴的規矩?”
葉定宜被自己掐得生疼。
她的雙手也仍春蔥一般,半點看不出曾經受過拶刑的痕跡,——而她受拶刑,正是當年去福慧長公主府赴宴時發生的事。
所以,她是真的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她十八歲上,剛嫁進永寧侯的第二年,也是孟元澈被過繼到她名下之後!
葉定宜接連深呼吸了幾下,暫時把滿腔的激動和眼角的淚意壓下。
看向白蘭,“我做了個不怎麼好的夢,是有點頭痛。”
“你打發人去跟太夫人說我病了,還病得不輕,請她打發人給我請個大夫來吧。”
白蘭便應聲出去了,“那夫人先歇着,奴婢很快回來啊。”
葉定宜這才任自己的眼淚決了堤。
老天爺慈悲,竟然真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但葉定宜立刻把眼淚都狠狠擦了去。
哭甚麼哭,既然老天爺沒有欺善怕惡,給了她機會,從今往後,該哭的人便再不是她。
而該是孟少恆,是孟元澈,是閔心柔。
還有她的好婆婆好小姑子們,是整個永寧侯府忘恩負義狼狽爲奸的畜生渣滓們了!
白蘭很快折了回來。
手上還端着個琺琅彩的杯子,“夫人,您先喝杯參茶提提神,再用早膳吧。”
“奴婢已經讓青書給您熬白粥去了......您眼睛怎麼這麼紅?”
“是不是頭痛得厲害,奴婢給您揉揉......”
葉定宜擺手,“我沒事,躺會兒就好了。”
“你喫早飯了嗎......吃了就好。往後也該如此,別餓着自己,任何時候也別忘了保護好自己。”
“當然,我更會保護好你的。”
這麼好的白蘭,她卻只能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這一次,她不會再任由同樣的事情發生。
她也好,白蘭也好,都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葉定宜又緩了一會兒,再在白蘭的服侍下用了早膳。
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但她仍沒打算去郭氏的嘉禧居,並且這幾日都不打算去。
省得她看見口蜜腹劍的老虔婆,尤其是看見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就想吐,就想S人!
她不過去,孟少茵和孟少菱稍後卻過來了。
姐妹倆都一臉的關切,“大嫂,聽說您病了,我們來看看您。現在您感覺怎麼樣了?”
“大嫂氣色是不怎麼好,我真恨不得能代替大嫂生病了。”
葉定宜歪在引枕上,有氣無力,“多謝二位妹妹關心。”
“現在就是覺得頭痛,還暈乎乎的,也不知道甚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只盼待會兒大夫來了後,能對症下藥,藥到病除吧。”
“去福慧長公主府赴宴可近在眼前了,千萬別給耽誤了......”
孟少茵忙笑道:“大嫂吉人天相,一定會很快好起來,耽誤不了赴宴的。”
孟少菱卻忍不住帶出了失望來,“那大嫂明天還能帶我們去八珍閣選首飾嗎?”
“衣裳倒是有了,搭配的首飾卻還沒有,到時候豈不是......”
葉定宜暗自冷笑,到時候豈不是出不了風頭了?
她無力的再次開口,“我明天應該是去不了了,不但明天,感覺這幾天都去不了。”
“身上真的太軟,頭也太暈了,這樣靠着都覺得天旋地轉......咳咳咳......”
“要不,讓母親帶你們去,或者讓你們大哥帶你們去?”
這下孟少茵也忍不住失望了,“大嫂真去不了了嗎?”
“要不等大夫來了吃了藥,明兒再看?說不定明兒大嫂就好了呢?”
葉定宜咳得更厲害了,“咳咳......咳咳咳......我真的特別難受。”
“要不二位妹妹先回去,省得我過了病氣給你們?那可就真要耽誤赴宴了。”
“至於首飾......咳咳......等我好了再帶你們去,好的只怕都挑完了......”
白蘭也急道:“我們夫人咳得這麼厲害,就請大小姐二小姐先回吧。”
“真過了病氣,不是鬧着玩的......”
又叫青書,“怎麼大夫還沒來?再打發人去催呀——”
孟少茵和孟少菱見葉定宜咳得臉紅脖子粗,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可能不怕她真過了病氣給她們?
到底拿帕子掖着鼻子,站了起來,“那大嫂好好歇着,我們就先回去了。”
再由葉定宜的另一個丫頭綠枝送了出去。
等出了門,姐妹倆臉上的失望之色就更甚了。
大哥如今在宮裏當差,三天才回來一次,回來也是忙得腳打後腦勺,哪有時間帶她們去選甚麼首飾?
娘倒是有時間,問題娘沒多少銀子,也捨不得給她們花。
只有大嫂,無論她們想買甚麼想要甚麼,都會極力滿足她們......
葉定宜等孟少茵孟少菱一出門,立刻停止了咳嗽。
白蘭這下確定她果然是裝了的。
鬆了一口氣,“剛纔夫人可真是嚇了我一跳,幸好是假的。”
“不過您爲甚麼......”
葉定宜扯脣,“爲甚麼要裝得這麼厲害?當然是不願再當冤大頭了。”
“不但今天不當,以後都不當了。以後這個家,誰愛管誰管,我反正再不會管了!”
不是都嫌她滿身的銅臭味兒。
嫌她‘油鍋裏的銀子都恨不得撈出來花’嗎?
也不想想,以永寧侯府多年的虧空,郭氏還把自己的體己看得極緊,輕易絕不肯貼補自己的兒女和公中一點。
她不拼命搞錢,不想方設法的開源節流,甚麼銀子都掙,包括一度偷偷放印子錢。
侯府連花架子都撐不起來好嗎!
結果享受了她拼命賺來的銀子帶來的富貴排場。
享受了她賺的銀子給她們準備的豐厚嫁妝。
她還巴心巴肝爲她們打算,爲她們挑選了能力範圍內最好的夫家,讓她們夫榮妻貴,到她死時,姐妹倆都已有誥命加身。
到頭來卻還有臉嫌棄她,合起夥兒來欺騙利用她十幾年。
甚至充當幫兇,眼睜睜看着她被活埋。
她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