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瞞你說，這兩日已經是我這輩子過的最舒服的兩日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讓我過上好日子，可好？”
君華宸心頭一怔：
她被逼嫁過來，又中了毒，在這院子裏被丫鬟欺負，還要伺候他基本生活，結果她卻說，這是她過得最舒服的日子？
他語氣軟了幾分。
“若你真能治好我的眼睛，我就相信你的話。”
相信她真的能徹底治好他。
葉蘇落勾勾脣：“既如此，那王爺可要忍住了！”
她手上動作猛然施力，兩根銀針一同刺入他心口。
“唔！”
君華宸脣間溢出悶哼，只覺得渾身血液都齊齊往施針的地方湧去！
可偏生，女人另一隻手在幫他按摩舒緩，哪怕被疼痛折磨，如在煉獄，氣息卻依舊沒有紊亂，甚至都沒有吐血！
這樣的疼痛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身上衣衫被冷汗浸透，身下牀單被徹底抓爛，牙關咬出鮮血，才終於劫後餘生。
一隻手輕輕覆在他額頭，幫他擦汗。
“情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若你能承受得住，我日日施針，不出一個月，你就能看見。”
君華宸睜着眼，瞳仁依舊沒有焦距。
可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隱隱約約能看到絲絲亮光。
他早就習慣了，不管睜眼閉眼，眼前除了黑暗再無其他。可如今，能看到的零星光亮重新點亮了他的希望。
他摸索着，用力攥住葉蘇落的手。
“我可以！”
“只要能治好，我甚麼都可以！”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他已經忍受了太久絕望，如今忽然又被賦予嶄新的希望，他半點都不肯鬆開。
葉蘇落當然能明白他的心情，用另一隻手拍拍他的手背：“我先幫你換身衣裳，然後喫飯。”
說着，她起身往外走。
梅兒依舊沒甚麼好臉色，把托盤遞給她還絮絮叨叨：“是你自己非要米粥的，到時候伺候起來麻煩，可別怪奴婢沒提醒你。”
梅兒本就是太子派過來的眼線，爲了方便收拾髒污，就吩咐廚房每日一次，只做米湯。
也難怪君華宸瘦成那副可憐模樣。
葉蘇落眼底陰冷。
“伺候王爺的是我，自然該聽我的。往後食譜也都要聽我安排，否則你就自己來伺候。
她就算想把人迅速治好，也要先從他身體調養起，首先，喫食要跟上。
梅兒翻了個白眼：“是。王妃不嫌麻煩就好。”
葉蘇落關門進來之後，先將托盤放在桌上，又迅速從空間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滴了一滴藥液進去。
這幾日她已經摸清楚了，空間內是她的整個工作室，裏面的東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對現在的她和君華宸來說，是天大的幸事。
她用力將君華宸抱起來斜靠在榻上，這才把粥吹涼。
勺子遞到他嘴邊，碰了碰他的下脣，示意他張嘴。
男人整個人都僵住，顯然不適應有人餵飯，摸索着想要自己把碗拿過來。
一隻溫熱的手伸過來，輕輕攥住他的手腕。
“等你能看得見，再自己喫也不遲。”
君華宸怔住，女人就已經捏着他的下頜，迫使他張開了嘴。
等喫下去，他眼眶都紅了。
不是米湯，竟然是粥。粥是溫熱的，葉蘇落還會給他夾上兩口清淡的小菜。
他有多久沒喫過正常的飯菜了？
這幾年，他都是自己摸索着吞嚥米湯。最開始他會打翻，會把湯灑在身上。可梅兒每日只會送一頓飯來，不管他喫沒喫到嘴裏，都只能等第二天。
最開始他還會憤怒，可到了後來，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如今，只吃了兩口幾乎沒甚麼味道的小菜，他卻有了落淚的衝動。
葉蘇落耐心的一口口喂他：“你現在腸胃很弱，不能貿然增加喫食。你先喫上幾日清淡飯菜，我就讓廚房給你做好喫的。”
君華宸起初還嚼一嚼，喫到最後幾乎是狼吞虎嚥，手用力攥住她的手腕，生怕她拿走不讓吃了。
葉蘇落看的心裏難受：“放心，只要我還在一日，你就再也不會過從前那種日子了。”
君華宸沒吭聲，足足吃了兩碗粥，纔有些戀戀不捨的鬆開手。
“你......你也喫。”
葉蘇落有些意外：這還是君華宸第一次主動關心她。
她也沒含糊，把自己那份飯菜一掃而空。從昨日嫁過來到現在，她才喫上這一頓飯。
不過比起葉家，已經很好了。至少喫的飯還是新鮮的，沒有餿味。
她準備待會吩咐廚房，明日蒸個蛋羹。
瞧瞧這個可憐王爺，只吃了這麼一頓樸素的飯，就感動成這樣。
她把東西收拾好，就伸手抱着君華宸躺回去。
男人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今晚準備睡在哪兒？”
葉蘇落自從昨日嫁過來，就一直在忙着給他擦身換衣服換牀上用品，還幫他壓制了毒發，後來又去見了太子。
相當於......一夜都沒休息。
他心不是石頭做的，女人對他的細緻照顧，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葉蘇落被他一提醒，也想起這個關鍵問題。
對啊，她睡哪兒？
她迅速環顧四周，鎖定不遠處：“我睡在貴妃榻上吧。離你近，你稍微有點動靜我就醒過來。”
君華宸藏在被子裏的手緊緊攥住。
“我不用......”
葉蘇落用帕子幫他擦嘴，聲音輕快：“我都說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實話告訴你，我在葉家只能睡柴房，漏風又漏雨，時常還要捱打。”
“睡在貴妃榻上，已經是非常好的生活了。”
她又不是甚麼嬌氣大小姐，前世她連臭氣熏天的垃圾場都睡過，哪裏會在乎這些。
君華宸感覺到幫他擦嘴的力道十分輕柔，讓他心中出現異樣的感覺，可是來不及多想，就被面前女人的遭遇觸動。
他想起女人臉上的疤，和她說起葉家人虐待她時的淡漠語氣，心頭生出幾分難過。
可他現在是個廢人，哪怕有心想做點甚麼，也無能爲力。
梅兒下午來敲門的時候，幾乎是用鼻孔看人：“王妃，你既嫁過來，自然要掌管府中大大小小開銷。”
“府裏賬上的銀子只夠撐兩日。殿下說了，若您還找不到任何麟符線索，就在這府裏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