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現在有錢有票地趕緊填飽肚子。
大搖大擺地進了國營飯店，要了二兩面條，給了錢跟糧票，找個角落坐下。
麪條來得很快，聽着叫號過去端飯。
這年頭的麪條都是手擀麪，純粹的麪粉還夾雜着一股清幽的麥香，擀出來的麪條勁道，配着奶白色的骨頭湯，味道別提多美。
連湯帶面都見了底，程語楠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拍拍肚子。
半磕着眼睛，心裏想着今天的事。
今天把程母送到馬主任的牀上，兩家的樑子肯定結下了。
馬家娶原主可是給了六百塊錢鉅額彩禮，還許諾將程父提拔成車間主任。
現在馬主任被程母噁心了，對方能善罷甘休？
她如果現在回去，程父肯定不會放過她，她還不能回家。
不光不回，還得給明天的好戲再添把火。
程語楠邊想，嘴角勾起一絲邪性的冷凝。
出了國營飯店，程語楠有點茫然，她回不去總不能一直在街上游蕩。
她手裏有一千塊錢......不對，剛剛吃麪花了三毛，還剩九百九十九塊七毛。
在這個有錢沒票喫不上飯的年代，她還得趕緊弄票，手裏搶來的這些也只夠她喫兩天。
她扒拉了一遍原主的記憶，原主是知道文城有黑市的，可她不清楚黑市的位置。
況且，就她這小胳膊細腿的，進去了沒準換別人搶她。
還是不要冒險了！
要不......等過兩天去下面的村裏問問。
正左右琢磨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嚇得程語楠一激靈，拔腿想跑。
“你個丫頭怪機警，瞧把你給嚇的，我是看你一直在這邊徘徊，怕是遇上了甚麼麻煩，纔過來問問能不能幫到你，反倒把你嚇到了！”
程語楠認出她來，這就是剛剛國營飯店窗口的營業員。
三十多歲，或許國營飯店是肥差，她的體型也是這個年代少有的圓潤。
“是你啊大姐，我以爲是被壞人盯上了，不好意思。”程語楠撓撓頭，一臉的憨笑。
還別說，就她這張臉，五官明媚，雙眼澄澈，笑起來嘴角梨窩藏着一口甜，很容易讓人親近。
“嗨沒事，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頭是該警惕點。”大姐擺擺手，毫不在意地開口。
“那個......我確實遇上點麻煩，大姐，你手裏有多餘的票嗎？”
程語楠可不是沒根據地開口。
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她這可是鐵飯碗，每個月都能領不少票。
如果家裏有兩三個工人，那票據根本用不完。
再看眼前的女人能把自己喫這麼圓潤，說明她家境不錯，手裏不缺喫的，票據肯定也不少。
“你想要多少？”
女人兩眼放光，還真問對人了！她嫁的婆家，公婆都有工作，家裏小叔子跟大姑姐也都是有工作的人，再加上她國營飯店這個肥差，每個月光票就積攢下一沓。
昨天整理家裏的票據，有一批票快到期的，家裏還堆了不少糧食，再不用就得過期作廢。
她巴不得拿出來換錢。
“大姐，我手裏有錢沒票，家裏還有七八張嘴等着喫飯，要是你有多餘的，就勻點給我唄！我不嫌多。”
有錢好，她有票，小姑娘有錢，算是各取所需。
“行，你在這邊等着，我回家去拿。”
“大姐，你家離這邊遠嗎？太晚了我回家也不安全。”
大姐擺擺手，“不遠不遠，就在國營飯店後面那趟街上，拐個彎就到，我馬上回來。”
大姐也是急性子，說完就走，好傢伙，走路的速度都對不住她身上的肉。
街上有點冷，程語楠拐到牆角打算避避風。
剛抱着胳膊蹲下，眼神快速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
不過她現在已經換了一身行頭，他們可是陌生人，絕對不能露出心虛的表情露怯，否則被那人察覺，怕是會招惹麻煩。
要不今天的交易就算了，等下次再來。
沒等她走呢，就見那大姐回來了，“大妹子，原來你在這裏，剛剛害我好找。”
“大姐，你先鬆手！”程語楠掙了掙，沒掙動。
這個時候噸位的優勢就顯露出來，不僅沒掙開，大家拉她的手勁兒還更大了，“大妹子，我可是請假回家把票都給拿來了，你不會想耍大姐不要吧？”
程語楠硬着頭皮道：“沒，沒有，大姐你想多了，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萬一被人看到抓住把柄，對誰都不好。”
大姐想想也對。
私底下交易沒問題，被抓住那可是大事，“那行，咱們去後面巷子，要是你敢耍花樣，哼！大姐在這邊住了三十多年，不是喫素的！”
菜雞程語楠，就被大姐提溜着胳膊抓去了後面。
陸時野剛纔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眼神迅速地捕捉到那邊，只看到一個身影消失在拐角地，眉心又放鬆下來。
或許聽錯了！
轉身離開。
程語楠跟圓潤女人的交易很順利。
程語楠一共花了一百多塊錢，從對方手裏買了各種急需的票，糧票，工業票，最難得的居然還有布票。
這年頭的布票是真稀缺，能一下拿出這麼多票，顯然圓潤女人的家境很不錯。
“那個......大妹子，我看你人爽快，姐也不能坑你，這糧票日期臨近了，你還是找個機會趕緊把糧票變現，往家裏多屯點糧食，反正這天氣也不怕發黴變質。”
剛纔程語楠就發現了，女人給的票據一半是臨近的，一半日期還長，長的這些還都是全國糧票，走到哪裏都能用，臨近的就是本市的，只能在當地用，最短的是三天後到期。
程語楠無語翻個白眼：“......”大姐，你人還怪好嘞！
女人也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討好地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妹子，這是我們廚房大師傅做的大肉包子跟香酥火燒，味道那叫一個絕，姐給你拿兩個，嚐嚐。”
程語楠眼睛一亮，知道對方是想補償她。
“大姐，你咋這麼好呢，我正愁全家晚上喫啥，你就給我送來，我們全家好久沒喫過肉了，光聞着味兒都知道香，那我就不跟您客氣了！”
這話程語楠這話半點沒摻假。
原主在程家那就是個小透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驢多，過得比牛慘。
只要全家喫肉喫蛋，程母總會想起還有甚麼事沒幹，指使原主離開飯桌。
等她回來飯桌上甚麼都不剩，盤子都能擦得鋥亮。
原主都快忘記肉是啥滋味了。
現在肉香一股股地往鼻腔裏鑽，哪兒還能經受住誘惑。
上輩子她肉都喫到膩，這輩子對着兩個大肉包子饞得吞口水，嘖嘖！
心裏暗暗唾棄，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