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懵懂卻又直白的話,就像是一根針似的,扎進我的心裏。

在他生病,最脆弱的時候,心裏想的卻還是那個害他生病的女人。

我低頭看着他。

生了一場病,顯然對他的消耗很大,只說了兩句話,就又睡着了。

裴行安顯然也聽到了裴湛的話,他握住我的手:“老婆。”

我沒甚麼好跟他說的,徑直想要抽回手。

裴行安卻加大了力氣,不讓我抽回:“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是媽擅自做主,兒子也是因爲生病,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我不是不能理解孩子。”我抱起裴湛往醫院外走:“他現在正是喜歡施皎月的時候,肯定會覺得施皎月哪裏都好。”

我頓了一下,接着補充:“而我又嚴令禁止他和施皎月接觸。”

“一開始,他的反抗情緒肯定會非常激烈。”

“裴湛本性不壞,我會將他好好引導回來,知道誰纔是爲他好。”

“但,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今天的事我可以當成意外,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說着說着,我停了下來。

裴行安怕我累着,自覺從我手裏,把孩子接過去。

“我會的,我跟你保證,老婆!”

我注視着裴行安懷裏睡得正香的孩子,沒再說話。

......

到家以後。

裴行安把車停下。

我看孩子睡得正香,就沒打算喊醒他,正要抱着他下車。

裴行安竟然已經站在副駕駛門口了,他的聲音很輕:“我來。”

然後輕鬆單手把孩子抱起來,另外一隻手朝我伸過來。

我有些意外,抬起頭。

路燈的光芒灑在他的身上,高大的身材,俊美的五官,宛若高高在上的神邸。

裴行安溫和地說:“裴夫人,我們回家。”

“嗯。”我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回握住他的手,從車上離開:“走吧。”

到了家裏,裴行安把裴湛放在他的小牀上。

我接了一小盆熱水,端到他的臥室裏。

裴行安則是配合的脫掉裴湛的衣服,擰乾毛巾,幫他裴湛擦拭着身體。

裴湛睡得很香,一直到擦完身體,幫他套上睡衣,他都沒有醒過來。

只是中間偶爾哼哼兩聲,表達自己的不舒服。

裴行安見狀,也只是寵溺的笑,接着把毛巾丟到盆裏,自己端着小盆,離開臥室。

我則是坐在牀邊,看着裴湛。

他最近對我的情緒越來越惡劣。

每次交談,還沒心平氣和的交談兩句,他都會不耐煩的對我惡言相向。

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時候,我們兩個才能夠和平相處。

“老婆。”

裴行安一邊喊着我,一邊走到我的跟前,彎腰橫抱起我。

我下意識的抱住他的脖子,疑惑盯着他的側臉:“怎麼了?”

裴行安用手肘關燈,接着把裴湛的臥室門關上。

他意有所指的問:“去醫院之前,我們是怎麼說的?”

去醫院之前的事情,我倒是忘了。

但去醫院之後,我倒是記得非常清楚......

抱着孩子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有考慮過要不要跟裴行安離婚。

可又想到,我和裴行安還沒有離婚,施皎月就這麼折騰我的孩子。

那離婚以後呢?

裴湛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爲了孩子,這個家,不能散。

一晚上,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去醫院之前發生了甚麼,我實在是想不起來:

“提醒一下?”

“你還真是個小迷糊。”裴行安順手關掉臥室的門,大掌捧住我的臉,輕輕地啄着我的脣:“老婆......”

壓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多了一股無法言說的味道。

裴行安低低笑着,惡作劇似的開口:“想起來了嗎?”

他想捉弄我。

我偏不想讓他得逞:“怎麼辦呀,好像還沒有想起來。”

裴行安眸子裏,映着我的身影。

散開的長髮,如同瀑布一般鋪在潔白的被子上。

因爲親吻變得緋紅的臉蛋,明媚動人。

裴行安喉結滾動:“那我幫你記起來......”

......

精神上的打擊和勞累一夜的身體,都讓我異常疲憊。

但裴湛才因爲腸胃不舒服進了醫院,顯然是需要精心照看着的。

我只能強迫自己早起,給他們準備早餐。

裴湛現在只能喝白米粥養身體,爲了把粥煮得爛糊一點,我特地用了砂鍋。

先是用大火把水燒開,接着轉小火慢慢熬。

我看了一眼時間。

還早,才五點多。

於是乾脆去了附近的蔬菜市場,買了些青菜和肉,折返到家以後,乾脆利落的把菜擇好,又清洗乾淨,等到裴湛該起牀的時間了,纔開始炒菜。

菜總共有兩個,一個是清炒青菜,另外一個則是肉湯。

兩個菜都做好以後,我正打算喊他們出來喫飯,就聽到“噠噠噠”的聲響。

接着裴湛就小跑着衝到我的面前。

他不滿的鼓着腮幫子:“我說了,這幾天我不想回家,只想在奶奶家裏住......”

他瞪着我:“即便我生病了,在醫院裏面輸水,那等從醫院回來了,你也應該把我送回奶奶家裏呀!”

裴湛還以爲我不知情。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爲,只要繼續用奶奶當擋箭牌,他就可以如願以償的繼續找施皎月了。

但我選擇主動拆穿他:“送到奶奶家,然後再讓你奶奶把你送到施皎月家裏嗎?”

裴湛愣住。

他還是個小朋友,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裴湛,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把你送到你奶奶家了。”

裴湛下意識的反駁:“憑甚麼?”

我難得強硬:“憑我是你的媽媽!”

“那我不要你做我的媽媽了!”裴湛崩潰大哭:“我就要去皎月阿姨家裏,就要讓皎月阿姨做我的媽媽!”

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也是我辛辛苦苦照顧大的。

可現在他卻爲了一個帶他胡喫海塞,喫壞身體的女人,說不要我了......

我的心裏一陣陣的刺痛。

裴湛黑寶石似的眼睛裏滿是淚水,光是哭嚎已經無法讓他發泄心中的不滿了,他左右看看,兩隻胖乎乎的手捧起桌子上的冷水杯,接着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嘭!”

玻璃碎屑摔得到處都是。

水也是。

我手腳冰涼,他摔碎的不是冷水杯,而是我的心,我不明白......

他怎麼忍心爲了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女人,傷害他的母親的。

裴湛像是還覺得不夠,又把家裏的其他能摔的東西,全部都摔了。

裴行安出來,看到狼狽的客廳和正在摔東西的裴湛,也不自覺的皺眉頭:“裴湛,你在做甚麼?”

裴湛聽到父親的聲音,這才止住哭聲,他小跑着衝到裴行安的跟前:“爸爸,你不是最喜歡皎月阿姨嗎?”

“我求求你跟媽媽離婚,和皎月阿姨結婚吧。”

“我想讓皎月阿姨做我的媽媽,我想和皎月阿姨成爲一家人,想和皎月阿姨在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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